爱弥尔·左拉率先开口:“我们不能,也绝不应该,把我们的巴黎变成另一个伦敦!
我们都亲眼见过伦敦那被煤烟燻黑的建筑和灰濛濛的天空,那绝不是文明的进步!
那是野蛮的工业掐住了城市的脖子,让它在窒息中慢慢死去!”
紧接著,印象派画家克劳德·莫奈语气激动地补充道:“说得对!光!空气!这是我们绘画的灵魂,也是巴黎的灵魂!
如果巴黎的天空变成灰黑色,塞纳河畔的光影也將失去色彩,那么巴黎就不再是艺术之都,而是————而是一座巨大的、骯脏的工厂车间,一个失去了生命力的牢笼!”
居伊·德·莫泊桑也讽刺道:“想想看,诸位,以后我们邀请外国朋友来巴黎,难道要对他们说欢迎来到雾都”吗?
哈,那也有好处——就是以后法国作家也能写出《雾都孤儿》了!”
奥古斯特·雷诺瓦脸上浮现出绝望的神情:“玫瑰色的夕阳,透亮的空气——
——如果这些消失了,我还能画什么?”
这些文化名人的接连发声,就像锤子一样一下一下敲击著观眾的心灵。
他们代表了巴黎的心臟和灵魂,他们的忧虑瞬间感染了在场的许多市民。
人群中开始响起赞同的低语“左拉先生说得对!”
“我们不能失去巴黎的天空!”
“为了几盏电灯,付出这样的代价太愚蠢了!”
托马斯·爱迪生脸色苍白,牙关紧咬,他清楚地听到、看到了这一切。
他知道,在这场较量中,他已经站到了失败的悬崖边上。
因为莱昂纳尔压根没有打算和他比拼电灯技术和工业製造,而是在公眾情感和城市愿景上做文章。
巴黎人或许渴望光明,但以牺牲自己城市的美丽和宜居为代价?巴黎人一定会变得格外谨慎。
毕竟塞纳河已经够臭的了!
他猛地转身,不再看那座在他看来格外刺眼的发光模型,也不再理会身后的人群,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展厅,消失在人群之外。
而在展厅二楼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此前曾与爱迪生相谈甚欢的“巴黎煤气与照明公司|总经理夏尔·拉法格和市议会议长亨利·德·维尔福尔也变了脸色。
他们目睹了全过程,脸色既凝重,又不知所措。
夏尔·拉法格低声说:“看来,我们需要重新考虑合作方向了,议长先生。”
他看著台上被眾人围住的莱昂纳尔和特斯拉:“公眾的情绪,还有这种交流电技术的潜力,似乎比爱迪生的直流电技术要有前景得多。”
议长微微頷首,没有立即回答,但他的眼神已经表明,权力的天平正在悄然倾斜。
最后,莱昂纳尔做了简短的总结:“巴黎的自然环境,它清澈的天空,它华美的建筑,它独特的氛围,本身就是法兰西最宝贵的財富。
这也是为什么全世界的人们都嚮往巴黎,让巴黎成为欧洲首都”的重要原因。”
他环视眾人,目光恳切而坚定:“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如果有一天,巴黎像伦敦一样终日笼罩在工业黑烟里,呼吸著污浊的空气————
那么,巴黎人或许得到了几盏更亮的电灯,却会失去健康,失去舒適,失去財富,並且最终,將失去巴黎之所以为巴黎的魅力!
我们应该选择一条更聪明的道路通向未来。”
话音落地,现场的观眾热烈地鼓起掌来!
莱昂纳尔暗自鬆了一口气,这场筹备了將近4个月,耗费了超过2万法郎的”
大秀”,终於获得了预想之中的成功。
接下来,“微型巴黎”成为了“国际电力博览会”新的超级明星!
观眾们二楼展厅排起了长队,队伍沿著楼梯,一直排到爱迪生的“光明之塔”前面。
人们爭相见证自己生活的城市,如何被浓缩进了五十平方米大小的模型里。
而托马斯·爱迪生则已经钻进了自己的马车里,却把塞繆尔·英萨尔留在了外面:“去搞清楚索雷尔和特斯拉的所有把戏,发电机、小灯珠、变压器————所有一切,必须在明天晚上前告诉我答案!”
塞繆尔·英萨尔的后背,立刻就被冷汗打湿了。
(两更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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