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梁王受命搜查福庙以南的福林,毓王、常王受命搜查福庙以北,东路由东方轲和左相负责细查,九无擎和十无殇及国师侯璬三人在西街查看……道上行人,一律需要搜身方可放行归去,一时闹的是人心慌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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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凌静静的跟在九无擎的身后,一前一后,坐于马上,带着人有条不紊的查着。
偌大的西福街上,人声噪动,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刚刚他往高处冷声通告了皇命:“众个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今福寺内失窃,有窃贼潜于人群,为稳我社稷之安宁,需要一一查看,请自觉配合……查完之后,可自行离去……”
面对百姓时,他不端架子,声音虽冷,但很和气——听说,早年时候,九无擎相当得民心,只是这五年,他性情大变,令所有人见而生畏。
就金凌看来,九无擎极懂心理术,这一番言辞落下,轻易就安抚了躁动的民心。
西街之上,一切谨然有序。
金凌默默的看着,心下好奇了,这个九无擎到底怀捏着怎样的神机妙算将一切掌于手心当中,这五年表面上的软禁,又能成就了他怎样的野心?
“笃笃笃……”
有座骑赶了上来,是一个来自东方沧国的中年男子,名叫侯璬,此人个子不高,长脸,短须,利目,高鼻,一副儒生的模样,拦了去路,说:“九公子,我们如此查探,见效甚微啊……”
“那依国师之意,该怎个查法?”
九无擎淡淡的反问。
侯璬皮笑肉不笑,不答反道:“若无内贼,宵小之辈如何能成事?”
话意含沙射影。
九无擎权当没听明白,静静的接道:“照国师的意思是说您已知道谁是内贼了?”
侯璬笑笑,骑着马绕着九无擎直打转:“这番晋王和常王一起惹了嫌疑,获了罪,今日之事若不了,请问得利的是谁?”
九无擎道:“无擎不管外事多年,不清楚如今谁在做那渔翁……侯国师,如今皇上盛怒,我等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少在这里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多多办事,才是为臣之道……无擎很忙,就不相陪了,告辞……”
勒着马缰,身姿傲然的离开,即便这侯璬是帝驾跟前的红人,九无擎依旧有着他固有的姿态。
侯璬冷冷的站在原地,没有再拦,可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他认定今日之事与九无擎脱不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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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凌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跟着,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独独这个九无擎最难让人看透。
从繁华的街市转上树荫沉沉的小道,身后跟着一队侍卫,如此漫无目的搜索的确意义不大,但据报窃贼已被刺伤,大规模的搜索,总还有希望。
不知行了多久,前方出现一行火把,走近一看,不是冤家不聚头,来的是拓跋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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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东一西,皆坐于马上,皆傲挺着腰背,没有月色,但侍卫们手中的火把足可照亮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金凌淡定的看着这两个男人的气势较量。
一个神情淡漠,一个是完全没有表情。
一个是当今“权臣”,一个是失意的“罪臣”,他们之间怎么就成了死敌——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样一种对峙?
她表示疑惑!
梁王驱马走了过来,看到两人冷冷的对视,笑着打圆场道:“无擎,你那边可有什么发现?”
“暂无!”
九无擎答的省净。
“我们逮到了一个,可惜服毒自尽了……一个逃跑了……估计就在附近,跑不了多远……”
话未说完,有快马来报:“报……东林附近,有看到逃遁的刺客……”
“走!”
晋王一听,马头一转,往东林而去,金凌看到那马脖子上似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大概速度过快,猛的被横出来的枝条一刮,落了地。
“九哥……要不要过去看一下!”
十无殇低声问。
“自然要去。”
九无擎淡淡的把字眼咬的意味深长,一甩马鞭,跟了过去。
东林——金凌凭着过目不忘的记忆,脑海立即现出了香凤阁地形室那一片插满红旗的地域,其中有一个叫“东林”的地方——
九无擎着实厉害,他编织的网,正一步步将猎物收罗其中,而他,还要亲眼看到猎物毁灭在自己面前才甘心。
金凌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到底是怎样的运筹帷幄,才奠定了今日一帆风顺的达到目的?
夜风冷嗖嗖的,而她的身上却是血肉喷张的。
在龙苍,想到弄到一点火药是件难事,想要从万里之外的沧国引进火药,更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他却要在那么多的地方埋设炸药,欲将敌手置于死地——
于是问题来了——他哪来这些多火药?哪来这么些资本?哪来这么多死士心腹来为他效命?
迷!
九无擎完全是一个迷!
一个可怕的迷!
马蹄扬起,才行了两步,金凌眼尖的看到了地上有什么亮灿灿的东西在火把底下发光。不知出于怎样一种心态,她鬼使神差的勒住了马蹄,跳下马,将那玩意捡到了手上。
借着随行侍卫那被风吹的狂蹿的的火把光亮,她看那是一枚被磨的油光发亮的马哨子,圆圆的哨柄上,一面刻着“小凌子”三字,另一面呢,刻着“小八”两字,字迹有点生硬,并不漂亮,但她知道这五个字,是自己一笔一划亲手刻上去的……
这个马哨子是她的,也是“他”的……
遥远的记忆,那模糊的记忆,那几乎已经遗忘的少年,忧郁、世故、苍桑的青涩脸孔,如潮汐渐退,慢慢浮现的石子,有棱有角的深刻起来……
“小八?”
她嘴里不由自主的念出两字,几乎是本能的……
她本能的在反问自己:拓跋弘怎么有小八的马哨子?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