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珞送嫁去了北沧,她跟着化作女婢一起深入虎穴,然后,看着她一步步沦陷在昔日结拜兄长撒下的情网里不能自拔。
也因此又和这个男人有了第三次纠缠。
那一年,南诏有人掳走了燕熙,指名道姓要和玲珑夫人在北嘉关对话。
她去了,一场兵乱后,被这个男人略施小计,擒了去,那一份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就此拉开帷幕……
“北,还记得北嘉关再见吗?”
她抬头,轻问,目光盈盈的深睇。
“怎会不记得?”
燕北追忆着,他故意安排她听到君熙的声音,紧接着,将她押走,等到君熙睡下了,才让人重新将人押进房里来。
回想当日,她进门见到他那一刻,脸色是无比震惊的。
虽然,他戴着银狼面具,可是他知道这女人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他——可见真是将他恨的入了骨。
那一年,武馆一别,君墨问放过了他,将他打晕之后,就带着玲珑离开,从此,她彻彻底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声匿迹,无论他怎么打探,都探听不到这两个的音讯。
母亲骂他疯了,为一个女人,折磨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的确疯了,怎甘心被她就此将他舍弃?
然而江湖之上,君墨问当真就此人间蒸发。
听说萧王也在打探他的行踪,自那一年的秋天,君墨问曾现身军帐,向萧王求了一只千年人参之后,再度神秘失踪,萧王倾尽力量查访,落得一个无功而返。
一个人,要具备怎样的力量,才能令强大的皇族中人找不到其藏身之所?
燕北明白一件事,要和这样一个人抗衡,要想从这个男人手中抢回玲珑,首先,自己必须也要强大起来,否则,永远达不到那个高度,去一争雌雄。
于是,他去了自己的封地,用一张遗旨,得到了他作为南诏皇子该得到的权力。
于是,昔日的草寇华丽丽变身,成为了南诏的靖北侯。
三年时间,他笼络贤才,镇服武将,栽培心腹,组织起一个完完全全效忠他的班子,听他调布,为他命从,以他为荣,将自己的封地治理的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成为了令人不可小觑的一方人物,受封地百姓爱戴,得英才举家来投。
三年后,南北两朝烽火起,萧王举兵问罪南诏,燕北冷眼旁观。
后来,两国神秘和解,他便觉得君墨问必将横空出世。
果然,京城那边没过多久,就传出了君家稚子藏身萧王府的惊人消息,系为玲珑夫人替君墨问生养的孩儿,取名君熙。
很快,君墨问现身沧国京城,玲珑夫人相陪萧王妃凌岚身侧入住悠然山庄。
苦苦等候三年多,终于又再度得其音讯,燕北激动难耐,开始暗中筹谋。
在得知君墨问爱子如命这一弱点以后,他将目光落到了君熙身上。
一番精心策划,他令数个绝顶高手潜入京城掳劫君熙。
行动很顺利,一击而中。
快马加鞭五天,一个睡的香甜的孩子送到了他手上。
第一眼,燕北就喜欢上这个彬彬有礼的孩子,虽然才三岁多一点,可是见识颇广,勤勉好问,又胆大心细,虽身陷虎穴,却无半分畏色:见得第一面,就想见第二面,见得第二面,就想着第三面……
君家小儿很成功的挑起了他的喜欢之情。
也曾想过这会不会是自己的孩儿,他问过孩子的生辰,私下一对照,怀孕周期不对——很明显,这只可能是君墨问的骨血。
试想,如果这孩子是他燕北的,君墨问如何肯戴这个绿帽子,将别人的孩儿当作了宝贝护着?
再见玲珑,她一身狼狈的成为了他的阶下囚,而他是尊贵不可犯的侯爷,掌握着一方生死,操纵着无数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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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六月里的一天,玲珑被捆成一个肉棕子,由两个高头大马的南诏士卫押着入了一座精致的园子,好一番走后,来到一间雅阁。
两侍卫似与她有仇一般,推着她进去。
玲珑几步跌撞而入,映入眼,是一片锦绣繁华,有人在弹筝,有人在说话,似还伴着孩子的声音……
隔着一层云纱低垂,君熙欢快的笑声传了过来:
“鬼脸伯伯,这样不对,这军棋不是这样玩的……来来来,我教你……这个是可以飞的,飞掉你的地雷……哇,鬼脸伯伯,你作弊……”
虽然,她对儿很苛严,明面上,很凶,叫人亲近不得,但那一刻,听到儿子久违的声音,玲珑心头的惊喜难用言表。
她就想冲进去,却叫侍卫拉住,下一刻,但觉身上一麻,她被人点住穴道。
叫唤声自喉咙里冒出来,变成了“唔唔唔”声。
一个侍卫将其令到了云纱后,扯起一角,让她看。
玲珑看到自己的儿子,完好无损的小君熙依旧一身小小公子爷的打扮,正骑在一个戴着银狼面具的男子上呵其痒痒,那男子扣住孩子的小手,哈哈一笑,一把将那小鬼拎起来架在棋台上也上下其手。
小君熙也跟着咯咯咯的笑出来,不断的拧动着小身板,心里直嚷着:
“鬼脸伯伯好无赖好无赖……嘻嘻嘻,嘻嘻嘻……”
正在弹筝的少女时不时抬头瞅着这的不可开交的一大一小,精致的脸孔上皆是惊怪之色,似乎在稀奇一个小小孩童怎就惹来了她家主子如此垂爱。
玲珑惊过之色,一股寒气打脚底心冒出来,这个人,她化作灰都认得,是鬼山上的那不要脸的禽兽。
她恨极了。
原来君熙的失踪全是他的杰作,原来两国边境上的纷争全是他捣出来的把戏。
最最叫她惊疑的是,昔年一个小小的山贼流寇,如今怎么就成了位高权重,可在北嘉关只手遮天?
那士卫没让她多看,就将她带了出去,将她关进了一间房间,重兵把守。
直到月上柳梢头,有个侍卫走进来,替她松了梆,扔给她一身甚为华丽的衣裳,冷笑的对她说:
“若是想见你儿子,乖乖把衣裳换上,梳理打扮一番,侯爷传令见你!要是你再犟一下,下回送上的便是那君小公子的人头!”
玲珑听着脸孔一白,恨恨的把自己打扮了一番,穿上极其华贵的软鸿锦,戴上精巧绝伦的菊簪,柳腰一束,盈盈不足一握,莲步移,便似轻云浮动……
依旧是那间雅室,依旧是那个位置,依旧是那盘军棋,只是少了君熙,少了弹筝的妙齡女子,少了身上那层绳索,以及身后那押解她的士卫。
两个婢女将她引了进去。
男人端坐在藤榻之上,正在研究那一副他还学的不太明白的棋,棋是玉石做的,身边放着一只白玉茶盏,身上穿的不再是布衣粗袍,而是华衣锦缎,头上也不再是青带束发,一副江湖闲人状,而是玉冠金簪,绾的精神搂擞,满身权者威仪相。
她没有走近,丫驻足在门口,远远的观察。
已是二十一岁的她,不再似当年年幼那般稚气十足、把持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在小姐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懂得要保持冷静去处置各种突发状况。
婢女上茶,退下。
他低着头,淡淡的的吩咐了一句:
“过来坐!又不是不认得!君夫人!”
裘北,不,应该说是燕北,开出口来,很疏离,事实上呢,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刻,他的情绪是何等的复杂。
玲珑走了过去,坐到他对面。
燕北抬头状似漫不经心的睨了一眼:指指这棋:
“这谁教的?从没玩过这种棋!什么军长师长的,司令地雷的,什么军队里有这种军衔分类?听都没听过!据本侯了解,不管是南诏还是北沧,军营里都没有这种官职吗?君墨问从哪弄出这么一副古里古怪的棋?”
这一句话,却又像是在和自己多年未见面的老友在瞎扯淡。
狼面遮脸,看不到表情,只有一双眼,泛着深不可测的光。
这位如今已名震天下的靖北侯,到底有何意图?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