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子复整理起身,客客气气地向箫尺谢恩,欲要再度跪拜,又被箫尺揽住。星子也不再坚持,忽想起一事,却从枕下摸出那块箫尺御赐的金牌,双手捧:“陛下的金牌,臣今当奉还。”
箫尺却推了回去:“从天京北,一路有许多关卡,没有这金牌多有不便,你且留着吧!”
若是从前,星子有神功宝剑,纵独闯百万军也不在话下,怕什么关卡哨兵,但今日内力尽失……星子思忖了片刻,路确实不能多生枝节,也不再坚持,收下了金牌:“那……臣谢陛下洪恩!”又道,“陛下本国务繁忙,更当非常时刻,昨夜在此耽搁了一夜,今日想必也罢了早朝,臣心实在不安。还请陛下以国事为重,勿以臣为为念,即刻起驾回宫。臣得去与子扬、白瑞和马尔尼作别,望陛下许可。”
听星子下了逐客令,箫尺叹一口气:“你去吧!稍后我再来送你。”
送走了箫尺,星子走出观云居,便到了子扬府。虽然与子扬的府邸只有一墙之隔,星子除了例行的练剑习武,平日里并不怎么主动造访,但曾有过当仆役的经历,星子对府一砖一瓦皆是了如指掌,很快在后花园里找到了今日未进宫当班的子扬。子扬正坐在蔷薇花架下的躺椅,优哉游哉地晒太阳,神情慵懒。一片深红浅红的蔷薇花映着万道金色阳光,开得极是斑斓绚烂。
见到星子,子扬翻身坐起,指指身边的石凳,星子便挨他坐了。子扬仔细端详了星子一阵,蹙眉道:“他把你放了?殿下怎么气色不好,不会又挨了打吧?”星子面一红,子扬便知所料不差,顿时沉下了脸色,“看这样子,殿下是不会在这里久留了,是又要去送死么?”
星子本是要与子扬作别,还没开口,所有想说的话都被子扬说了,讪讪地不知该如何接口。子扬不耐烦地挥挥手:“要送死自个去送死呗,巴巴地找我来做什么?难道又想拖我下水?”
星子硬着头皮道:“我正是来向子扬哥辞行的。不瞒哥哥,我今日便要回赤火国去了。”
“辞行?”子扬顺手扯了一朵深红色的蔷薇花,一瓣一瓣将那花瓣扯碎,面仍一如既往,挂着那皮笑肉不笑的招牌笑容,“殿下果然胆魄过人。当年只身南渡,今日只身北归。既然嫌自己命长,要走走,不必多啰嗦了,如果有什么后事找我,趁早免开尊口,有什么信件之类,我也不会收的。”
那年永定河畔,星子与箫尺两军对垒,星子欲私见箫尺和谈之前,曾留了两封遗书给子扬,托子扬料理后事。听子扬今日提起旧事,星子亦难免有些感慨,更涌许多内疚。罢了,尽吾志而可以无悔也,再多牵挂,不过是一场空,不如赤条条来去,不留痕迹。而且,如今大哥的枪法剑法都已练成,又有一帮忠诚能干的侍卫,防身无虞,我也无需太过担心。至于子扬,救过我许多次,欠他太多,也只好把这笔账带走了。
星子遂起身,拱手道:“哥哥保重!星子此别过!从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哥哥海涵!”深深一揖,便转身而去,再不回顾。子扬望着绝然远去的那一抹单薄身影,不觉攥紧了拳头,再松开时,才发现掌心已被那揉碎的蔷薇花瓣染得一片殷红。
星子回到观云居,也没什么行李要收拾,换了一身干净的黑衣,随身佩了启明剑,牵了乘风出来。箫尺已有了吩咐,看守的仆役也不再阻拦。
星子先去使馆见马尔尼。他在使馆工作多时,人皆以为他仍是回来当通译,纷纷热情地向他问好,星子唯点头微笑而已。马尔尼听说星子来了,也赶紧快步迎了来,一见星子便笑逐颜开:“哈!你真的出来了?没事了吧?”
星子勉强咧了咧嘴:“大人,星子能否借一步说话?”
马尔尼向来敏锐,知道定有要事,遂将星子带入内室。听星子说明来意,马尔尼略感吃惊,但只是惊讶他走得突然。他对星子的身世有所耳闻。恒阳国与邻国之间有各种联姻,各种血亲姻亲纠葛,这种事情也不算十分稀,但马尔尼并不知道良宵之毒,也不明白星子此去便是诀别。
马尔尼想了想,摸出一串纯铜钥匙来,打开墙角的铁柜,柜子里存放了各种长枪短枪。马尔尼捧出一只铁匣子,换了一把较小的钥匙打开,递给星子。星子见匣是一把崭新铮亮的手枪,一旁另有五个弹夹。马尔尼解释道:“你一个人孤身远行,战火既起,兵荒马乱,到处都不安全。这把手枪送给你防身,与鄙国进献皇帝陛下的手枪一模一样,既轻巧易携,又不减威力,是如今最好的随身武器了,对你或有所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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