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离忧记得小时候学过《桃花源记》这篇课文,里面描写世外桃源安宁合乐、与世无争,和她现顾家村别无二样。
为她而盖房屋比初打算大一圈,只差个房梁房顶就可竣工,村民们从早忙到晚,一起为这间房屋吃苦卖力,为就是早一天让言离忧住进去,也为了村子里令人兴奋大喜事——房屋盖成,言离忧和顾连山婚事也就能办了。
起初村里人还不相信顾连山白白捡了个天仙似媳妇,待到两人肩并肩出现屋前才明白,这又是一出仙女以身相许报答情郎之类佳话,顾连山则把言离忧当成宝贝一般,每天打猎摸鱼回来生火做饭,然后就是看着言离忧傻笑。
村民们不再让顾连山去盖房,只要他一出现就会被撵回旧屋陪言离忧,顾连山也不许言离忧干活,除了一些需要缝缝补补衣裳外,言离忧就只能替村民们瞧瞧病、开些偏方,日子平和安宁,却有些空虚。
真要嫁给顾连山么?她对他,一丝半点男女之情都没有。
偶尔言离忧也会这么问自己,可是看到村民们和顾连山卖力地为她筹划生活时,心里愧疚便把迷茫压制。她知道自己欠顾连山,若没有他,也许她已是河泡中一具腐尸。
“来,把这个带上。”屋盖好前几天夜晚,顾连山把一条红蓝相间丝绳系言离忧手腕上,中间缀着一颗晶莹圆润茶色琥珀。顾连山红着脸握紧言离忧手,陶醉地贴胸口:“这叫姻缘绳,村子里有成亲人时兰花婆婆都会送上一对儿,象征长长久久,白头偕老。离忧……我是真想和你过一辈子,照顾你,保护你。”
言离忧浅笑,静静抚过那条崭丝绳。
有个可遮风避雨家,有个疼她、爱她男人,这样日子还不够好吗?也许她心里曾牵挂过谁,而今都不重要了,以后她是顾连山妻,为他生儿育女,与他相伴一生。
该忘记都忘记吧,从此世间再没有真真假假说不清楚青莲王,只有顾家村平淡无奇言离忧。
那一夜顾连山仍是外间打地铺睡,他说,不管心里多么想,他还是会等到大婚那日再与言离忧做对儿真正夫妻,此之前,言离忧仍是他尊敬仰慕“仙女”。
只可惜,他终是等不到那一日了。
天未亮时,一声凄厉惨叫划破朦胧夜色,顾连山听得声音翻身而起,慌慌张张推开房门:“我出去看看,你别乱跑,许是山上野狼下来了。”
言离忧点点头,待顾连山离开后迅速穿好衣服跑到窗前,然而夜色尚未褪去,能见只有几点火光和模糊人影,其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为什么这么安静?
等了半天不见顾连山回来,也听不到外面有什么响动吵闹,言离忧愈发不安,轻手轻脚推门走出屋子,透过虚掩院门向外望去——
野狼之类未曾见到,倒是有人影不停晃动,而且很多,因着天太黑看不清做什么。言离忧认不出那群人里面是否有顾连山,捏紧领口轻轻唤了一声,只这一声,那群人动作陡然停住,齐齐转身向她望来。
那些人有几个拿着火把,微弱光芒正好映脸上,言离忧眯起眼眸看了少顷,表情陡然僵住。
村中晃来晃去人影并非顾家村村民,而是一群表情狰狞陌生人,他们手中拿着或长或短兵刃,脚下,许多村民横七竖八躺血泊之中。
对望之下,似乎有人认出了言离忧,手臂一指,高声喊道:“是她!就是她!抓起来!”
又是冲她来么?言离忧来不及思考,转身就往村口拔足狂奔——她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要抓她,但她明白,自己多留顾家村一刻,因她而死无辜村民就会越多。
村口歪歪斜斜老树越来越近,身后追踪人也慢慢缩小距离,忽而几道火光从周围迅速聚集而来,带着一群她熟悉面容。
“离忧!跑!”
脸上满是血污顾连山横言离忧与追捕者中间,他身后是拎着各种镰刀锄头村民,一阵阵火光与一道道枯瘦身影,为言离忧竖起一道密实人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