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到手,犹带了他身上微凉的气息,我紧紧攥在手心里,拔腿就跑,秦州的大街小巷我太熟悉了,我一点不担心会被他追上,他被我偷袭成功那一瞬的错愕,成了我逃脱的最佳时机。一想到小小地耍弄了一个美男子,我就乐呵得不行。
我头也未回地往前跑,不时拐入错综复杂的小巷小道,我的耳力很好,身后并没有传来脚步声,我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要是被爹知道我一介秦府大小姐光天化日尽做些偷鸡摸狗的行当,他还不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在山海楼吃了个半饱,喝了不少酒,这会儿肚子里堵堵的,没力气跑太远。又跑了几条街,我才敢放心大胆地改为走路,酒劲已消了大半,我仔细端详掌心的那枚玉佩,沐浴在阳光下玉佩更见温润,沁凉的触感和我这块别无二致。
这两块玉佩分明是一对。如宿命一般,我遇上了一个跟我手持相同玉佩的男子。命运的齿轮一旦开启,每一个人都无法独善其身,唯有沉陷其中。这是我的命格,亦是李轩的。他携了千般算计而来,唯一漏算的是自己无力逆转的心动。
不知不觉到了一大片桃花园,漫山遍野粉嫩的桃花烂漫壮观,气味比我方才喝的桃花酒还要香甜,遥遥几丈外繁枝交错的桃树下,一个男子负手而立,着一席白袍,长发如瀑,目落星辰,如月的光华笼罩周身。
我竟未发觉他一路尾随至此。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好一个卿本佳人,他的声音好听如新雨后的空山,温润淡漠,让人不自觉沉醉。漫天桃花飞舞,我的心跟着醉了几分。
我这才算真真切切看清他的容貌,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染了许孤高清傲,还有堪破世事的风轻云淡,这样出尘的他风姿绝世,如画中走出的人,美得飘渺虚幻,似一个梦境。
我的心里空灵寂静,此刻天地之间唯余下他一人。
落花时节初逢君,但求不负这一世韶光。
他走近,我能闻出他身上艾草的香气,自命清雅的读书人和仕族会以艾叶来熏蒸所穿的衣物,原来他是路经此地的仕族,我不知道现今的仕族会有这么高超的轻功修为,他温和道:“为何要拿我的玉佩?”
他说拿是客气了,我分明是偷是抢,看他一副好说话的样子,我立时想再逗弄他一番。
“喜欢便拿了,又当如何?”秦州是我的地盘,就算他拉我去报官,我还是能脱身,最多被爹数落几句。
我的蛮横无礼似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淡漠道:“既然你喜欢,这块玉佩就送给你。”
我没听错吧,他为了一块玉佩狂追了我大几条街,因为我说一句喜欢,他就忍痛割爱?
“你当真舍得?”
我眨巴眨巴眼睛,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异样来,可是没有,他内心坦荡:“身外之物,有何舍不得?”
相比之下,我卑劣得多。抢来的才最有意思,他心甘情愿割舍的,我反而没有那么想要了,我一只手捧了玉佩递给他,诚心诚意道歉:“本小姐拿你寻了个开心,你别介意。”
他自然而然接过,促狭道:“无心之失,我不会介怀。你的酒可醒了?”
这下轮到我尴尬了,站在屋顶那会儿一步一个晃荡,怕是全部被他瞧见了,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醒了醒了,只是喝了点桃花酒,不碍事。”
“酒易伤身,不可贪杯,你没事就好,我要回去了,出来得久了,我同行的朋友该担心了。”
我想也没想扯住他的一角衣袖,急匆匆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最佩服自己的一点就是,明明我也没有和盘托出我的身份,还能理直气壮地埋怨他。
“木子李,名三郎,可记住了?”
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那我们还会再见面么?”
他语带玄机道:“有缘自会相见。”
我欣喜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甜蜜地想,李三郎,我有预感,我们一定会很快再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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