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给脐带找的这个地方,是一种珍藏,一种当时的灵机一动所致。我想,儿子在母亲体内,靠脐带吸取营养,孕育生命。儿子降临之后,虽然脐带和母体分离了,但要想茁壮成长,哪能离得开母亲这条长长的“脐带”输送营养啊!
我找了一个绿色的刺着针绣的首饰盒,把儿子蚯蚓一样娇嫩的脐带收藏了。我相信娇嫩的儿子,经过风雨的锤炼,最终会从父母的手掌里飞出,像苍鹰一样搏击蓝天。
饰盒在我的枕头下,一放就是十八年。十八年里,我和妻子看着儿子一厘米一厘米地长高长大。他学业进步的时候,我会暂时忘却放在枕头下的饰盒,因为我觉得此刻的儿子,即使没有“脐带”的联结,也会一路走好。
有时候,他因为调皮,贪玩,在某个阶段学习一路下滑。这时的我,就会把放在枕头下的饰盒拿出来,和妻子一道把饰盒打开,看着躺在盒子里蜷曲着身体的脐带,长时间凝望。
我知道,我得把“脐带”跟儿子紧紧地联结在一起了,稍稍放松一点儿联结,她就可能因为营养供给不良,撵不上快节奏的生活步伐。
脐带成了我和妻子生活中的一个不宣的秘密,脐带联结的松和紧,成了衡量我儿子成长道路上的一个尺度和砝码。
我对已经上大学的儿子说:“十八年来,这条小小的脐带,一直就放在我的枕下。历经十八年的日月尘化,它已变成一抹风尘,附着在这条泛黄的纱布内。脐带不存在了,你也长大了,以后的路怎么走,就靠你自己了。从今天起,你已经长大成为一个完全独立的法人。”
银台上的高烛,有大颗大颗的泪滴下来。儿子的一双眼睛,凝望着手中蚯蚓一样已经尘化的脐带,许久也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