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使胡芮激起一阵战栗,并联想到元朔两岁生日那天在光耀阁中貌似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虽说事后她曾郑重对雪姬提过,但主子不以为然,坚持住在光耀阁中,直到浴才天皇驾崩搬到绮云殿期间,也确未再发生什么异常。
多年来,胡芮逐渐淡忘这件本就玄乎的怪事,此刻却因雪姬狠厉阴冷的样子,离奇且清晰地使那不安的感觉再度侵袭她全身上下,令她生平第一次对眼前这位被自己早视为亲妹妹的女子,难以抗拒地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及恐惧……
百倍承受?
望着雪姬随其不可告人的若有所思扭曲为她容颜上一抹恶毒极致的冷笑时,胡芮心惊胆战地预感到那位被巫女白虎宫百筠姬尊预言为“灾星”的朱雀宫仁玉姬尊,今后将会被雪姬无所不用其极地折辱!更不必说她还抢走雪姬唯一的儿子元朔……
得知雪姬发落仁玉去浅草寺以“为国祈福”为由出家前,胡芮每日既担心仁玉未知更灰暗的命运,也怜惜仁玉的孪生姐姐,朱雀宫仁华姬尊,那位与仁玉相对立的“福星”,出生不久就被玉女宫浴才天皇内定为元朔之妻的娇柔女子。
翌年盛夏,雪姬对日常被传唤至弘徽殿进行礼仪教导的仁华,慢悠悠地含笑出“仁华,你喜欢燕庄吧?”,拆穿这个已十六岁少女心底最难以启齿的秘密。
本早能熟练地在头顶及肩上顶着花瓶瓷器娴雅走步的仁华,心弦被撩起弹向心壁,震出心肉的痉挛及血脉的喷张,使她在下意识的回首间,拂去身上沉重的枷锁……
只听一阵劈里啪啦的破裂声,顷刻间四散成碎开于地的狼藉,若荆棘团团围住无助的仁华,让她一人深陷于这片绝境,睁大亮晶晶的蓝眸看向仍于不远处原地不动,似在欣赏她被困的雪姬。
“娘娘,她快哭了,行了吧。”仁华可怜兮兮且手足无措的窘迫样子让胡芮心生不忍,低声对雪姬好言道。
“也对,这么个可人,哀家都舍不得欺负她。可恨元朔那混小子不识货!被狐狸精迷了心……”眼看仁华急得掉眼泪,还慌乱地要跪在周边碎片上对自己请罪,雪姬温和地冲她招手,示意她过来。
小姑娘一愣,睁了睁眼,又揉了揉,这才掀起湖蓝色的和服裙衫,踮着小脚绕过那些碎物轻巧地踏来,一到雪姬面前就自觉跪下,噙着泪花小声嗫嚅:“太后恕罪,臣女没有……”
“对撒谎不脸红的坏孩子,哀家才会动怒怪罪。我们乖巧的小仁华才不是这种坏丫头呢,是吗?”雪姬伸手移向跪在她脚下的少女,唇边的笑纹深了几分,似是用刀刻上去的。
“臣女……臣女……”被雪姬逼得无法接话的仁华耷拉着头,泛红的耳根及涨红的粉面淋漓尽致地彰显女子被揭穿恋慕时的羞赧,火山般的高温负荷烧灼她的细胞,挤压得她嗓子里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别怕,哀家又没生气。”雪姬见这娇滴滴的妮子扭扭捏捏,索性强行拉她起身,硬是撑住少女略微站不稳的娇躯。
她握牢伊人的皓腕,若捧着一柄玉如意既不敢太用力也不能太松懈:“但是,你该知道你未来的男人是哀家的儿子。”
“太后!事实上……”仁华动了动血色尽失的唇,看着想说什么,又卡在喉咙硬生生地咽下。
“事实上哀家都一清二楚!连你对燕庄隐藏得够好的暗恋都看出来,还发现不了你妹妹干的好事!”雪姬把句末的“好事”咬得极重,飙高的厉声吓得仁华险些向后跌倒。
“站好了,我们的玉女宫……仁华皇后!”雪姬稳如泰山,仅在手头保持原有的力道就轻而易举地把脸色惨白的仁华,牢牢禁锢在她身边:“听好,你妹妹死不死也取决于你。”
相仿的威胁不同的语气,雪姬承认自己对仁华真的宽宥至极,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般耐心!
仁华一怔,先尝试挣脱雪姬未果,继而抬头望向她,良久,俏颜上绽出一朵雨后含露的依兰罗:“臣女……遵旨。”
她不带抵抗的温顺既刺伤了胡芮更刺痛了雪姬,纷纷暗中感慨这个温婉的少女像极了燕庄的生母,零无宫夕颜姬尊。
“后头……试着叫‘母后’吧。孩子,说实话,哀家真想有你这么个贴心的女儿啊……”雪姬松开仁华,轻柔地擦拭伊人淡笑玉颜上悬着的泪,感受这个连泪珠都柔和温暖的女孩的美好……
“仁华姬尊,太后是真为您好!您放心,她定会好好待您,把您当亲闺女般疼爱!”胡芮察觉出雪姬把仁华当作那个未发现就失去的第二个孩子,真诚地宽慰:“请相信太后的决定!不只是为了你们朱雀宫一脉的尊荣,还有涡之国的千秋万代!”
“呵,又是那则无稽之谈的巫女预言吗……”仁华惨笑一声,忽地想起什么,忙对雪姬急切地问道:“既然太后答应不杀仁玉妹妹!那请您告诉臣女……您打算如何处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