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少把自个儿的堕落归到别人头上!”雪姬一怔,高声反驳。
她死死揪住其棕黑色和服上的曼陀罗,眯眼嘲讽:“你这野种和仁玉那小贱人就是对狗男女!一个私生儿,一个‘灾星’,骨子里肮脏,灵魂上卑劣。要真一心向善,哪怕身陷囹圄也会永葆初心!”
“照您的意思,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才是好人?”池雪摊开手嗤笑:“您真无药可救,与生俱来的恶人便是您,就像您最爱的曼陀罗,没有一处不带毒。”
“那又怎样?我雪姬从不否认自己的邪恶!”被这年纪轻轻的孩子直击灵魂深处,雪姬大力甩开袖子,目光炯炯:“对我好的我也对他好!得罪我的,哪怕死了,也绝不放过他即便是腐烂到不堪入目的尸体!认不出的白花花骨灰!乃至所有亲朋好友!甚至是……喜欢的东西!我都得给他毁了!”
雪姬不知道,一股脑儿慷慨激昂地道尽她内心潜藏的黑暗面,她整个人落在池雪眼里已接近非人的存在。
这使少年震撼她强烈的报复心之余,不由得颤声评价:“您……是比般若皇后六条女御,乃至玉女宫紫婪皇后更可怕的女人。”
池雪这话若煮沸的开水浇向雪姬,迫使她剧烈地再次朝后倒退。
还没站稳,池雪伸出那只缠着紫檀佛珠的左手食指及中指,定睛指向她:“您的罪孽,来日必报应于您珍爱的子孙后代身上,包括你儿子元朔天皇,您孙子宇助太子……也许,还有宇助太子未来的子女。”
没等雪姬震怒呵斥,他又想起什么,顿了顿,对她浅笑:“不,报应早开始了。如您深爱的丈夫,玉女宫纹森天皇英年早逝,您敢说与自己无关?”
和现今胡芮因池雪恶行气极,以致大病一样,雪姬也深知纹森当年正因那盘不简单的狗肉煎饺,才气得一病不起……
那是她最不想回顾、最不想承认、最不想接受的埋葬在心底多年的残酷秘密!而今被池雪轻易刨开,露出不忍直视的腐败!
“对,小僧也没资格说您。但作恶时就做好不得好死的准备,不管报应何时降临,多么沉重,也心甘情愿。”池雪笑了笑,眼眶隐约有些湿润,似是想起胡芮:“说实话,小僧此生最对不住的,除仁玉姬尊外,便是胡芮嬷嬷。”
他边说边跪下,并不是对雪姬,而是他自知今后都不肯再见自己的那位和蔼可亲的长辈:“请太后念及胡芮嬷嬷伺候您一生的辛劳,在她为数不多的日子里善待她。至于令她失望蒙羞的小僧,不配为她流泪!只愿待她去往极乐世界时,能在浅草寺默默为她祈祷。”
言毕,他朝内殿方向虔诚地叩首三下,起身后朝雪姬欠身,不失最基本的礼数,转身离开。
“站住!”雪姬目睹他仅对胡芮展露的温情,心中百感交集。冲他只差几步就能看到室外朗朗朝日的单薄背影喊道:“胡芮的事你放心!她之于哀家也是至亲。另外……”
她不禁低下头,看着颇为难:“仁玉……你一定知道她的下落吧?虽说让她以‘灾星’的身份‘克死’朱雀宫一脉起初是哀家的意思,也料到她会假死。可自那以后,她与漩涡萱都下落不明,好似人间蒸发……”
“呵,替您完成任务且没脏了您的手后,您还不肯放过她?”池雪旋即侧首,裂出一条半隐半现的笑纹。
“你只管回答哀家,别忘了你们的女儿漩涡绿罗,就在皇居飞香舍养着呢。”雪姬冷声幽笑:“反正和你这个罪犯父亲一样,那妮子也是个小野种。只要哀家想要她死,有的是名正言顺的法子。”
“哼,谁说绿罗必是小僧的骨肉?只能冠以平民的‘漩涡’之姓!”池雪像是动怒,陡然转向雪姬。
他背对的是户外白得明晃的天,却照不到他寒气森森的正面:“请别忘了!仁玉姬尊的丈夫是朱雀宫依茶亲王,初恋是您儿子玉女宫元朔天皇……对了,哈哈,还有个半路杀出来的青龙宫庆元亲王!小僧不过是个过客,可不一定有那运气!”
雪姬因亲子元朔被提及皱眉,咬咬牙,忽地展颜巧笑:“被这么多男人爱着,和百筠那贱人一样,仁玉本事也大!”
她注视着随她总结,清俊的脸庞闪过明显妒意与恼恨的池雪:“其实你也被她迷住,不然怎么还把早嫁为人妇,生下女儿的她称为婚前的‘仁玉姬尊’?也就是说……”
雪姬掩面,声音暧昧:“你也爱着仁玉!更希望绿罗是你女儿。即使不是,你也放不下那个像极了仁玉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