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掀起你的盖头来!纺织 刊刻皆可设厂!
“再把向宫中进春的攀附之举,也给取消了,朕不要那些虚的!”
除了各府打春外,还要向宫中进春,需要缎木、火焰宝珠、银珠、翠、纱灯等等,这些支出,也要均摊在老百姓头上。
“启禀陛下,废除迎春陋习乃善政也。”
尹直咬了咬牙,跪在地上:“敢问陛下,从流民中征兵,军户是否分田?”
土地,是一个极敏感的词汇。
这里面牵扯太多人的利益,朱祁钰都不敢随便触碰。
“你有何见解?”朱祁钰问。
尹直犹豫半晌,从袖兜里拿出一本奏章,双手高捧,跪在地上。
冯孝呈上来,朱祁钰皱眉。
婚前这般,便是放狼的代名词。
南松江,北潞安,衣天下。
“你看如何?”
谈允贤眼神希冀:“妇人也能做祭酒吗?”
“皇爷,已经装满了两个宫殿了,奴婢担心宫中有手脚不干净的。”舒良想放在东厂仓库一部分。
“但奴婢问过民间的读书人,都对经厂本嗤之以鼻,因为经厂本校勘不清,错讹较多等问题,导致经厂本在民间口碑极差,销量极低,藏书之家更不会藏经厂本。”
“回皇爷的话,颜料、造纸等厂,在京畿行不通的,京畿找不到合适的颜块,造纸又是慢功夫,非一朝一日之功,这几个行当,无法安置妇人。”
“初时由太监管着,等工厂进入正轨,便由女工管着。”
“朕这般做,也是有私心的,想以弘扬医术为名,得到你的芳心。”朱祁钰道。
……
“朕全当没发生过,嘴里却说着为百姓谋福的鬼话,拿亿万生灵做朕党同伐异的借口,呵呵,说朕最坏,倒也没错。”
朱祁钰把脸埋在**里。
谈允贤喃喃自语,泪水夺眶而出。
“皇爷说错了,这本价格,只有经厂本的一半。”董赐轻轻道。
“等医学堂初具成效,朕就要设医太学,在两京十三省都设,医学局设分局,掌管天下医者。”
这才意识到用的是龙袍,再抬头一看,朱祁钰整张脸黑如锅底。
朱祁钰在宣纸上,写下标点符号,简单的逗号、句号、问号、叹号、引号等。
朱祁钰道:“加快抄家的速度,东厂罪人的家,也由你来抄,查抄之物,铜钱放在内承运库,银子等贵重物品,拉进宫中。”
董赐说,如今江南的丝绸、山西潞绸、闽广倭缎(天鹅绒)、四川蜀锦、山东柞绸,极具地方特色,又畅销远近。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京畿百姓生活苦呀。
但东厂除了抄家外,其他的时候用不上这种人。
他担心陛下生气之下,将他一脚踢去地方,永远失去进入中枢的机会。
朱祁钰话锋一转:“宅子不是赐给她们的,是内帑贷给她们的,需要在经厂赚银子,还清的。”
谈允贤忍俊不禁,笑了起来,鼻子却吹出个泡。
传扬出去,她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了。
谈允贤想躲闪,但朱祁钰不许她动弹。
天黑之时,乾清宫太监通知她觐见。
但她脑子里,还萦绕着陛下这句话,立刻反抗,皇帝吃痛,才放过她。
朱祁钰颔首:“纺织确实适合妇人,而且还能带动北直隶的种植,给民间百姓一门营生。”
谈允贤低着头,不知为何,心中甜如蜜。
“当然能,妇人也可顶半边天!”朱祁钰认真道。
都是那天杀戮夜,收拢的掌柜,如今都挂职东厂。
“明、明天,臣妾为陛下洗。”谈允贤小心翼翼放下,小手紧张地捏着自己衣角。
“哈哈哈!”
她抽了一下,泡破碎了,赶紧用龙袍擦干净。
“呀?臣女吗?”
翌日,下了早朝。
因为她身边尚无伺候的丫鬟,一切都靠自己,简单收拾下,戴上惟帽,入勤政殿觐见。
但北方寒冷,董赐以为可以发展纺织和毛纺织。
“皇爷,此举绝对不行!”
“遵旨。”
让他去宫外挑太监。
他认为毛纺处于初级阶段,只要有合适的织机,便能纺织出更加保暖的衣服。
“呀!”
谈允贤用衣服直接擦脸,鼻涕抹在衣服上。
谈允贤慢慢走过来:“请陛下起身,妾身为陛下暖被子。”
朱祁钰忽然大笑,旋即用商量的语气说:“能不能别用朕的龙袍擦鼻涕,朕明天还要穿呢?”
不知几时,她居然坐在了龙塌之上。
谈允贤急忙回头,脑袋磕到朱祁钰的下巴:“陛下恕罪,臣女、臣妾莽撞了!”
朱祁钰颔首:“没错,但峻法也需要,列出个规章来,要求所有人遵循即可。”
“你写的?”朱祁钰合上奏章,陷入思索。
董赐于勤政殿觐见。
“奴婢遵旨!”
皇帝的霸道,让她并不适应,但家中传来消息,听闻她被纳入宫中,家里弹冠相庆,鸡犬升天,写信来贺,告诉她要好好侍奉陛下云云。
“朕也小心眼,可不许旁人看朕的爱妃!”朱祁钰的手不老实了。
就算是学成了,她遭遇最多的也是白眼和非议,哪怕是她治好的病人,也会因她是女人,而嘲笑她不好好待字闺中,还笑话她嫁不出去。为此,多少个夜晚她偷偷抹眼泪。
“陛、陛下!”
“像颜料、造纸都可设厂,朕都资金支持。”朱祁钰想垄断京畿商业。
董赐看在眼里,只能说皇爷想钱想疯了。
“再从那晚犯罪之人里面,挑出一些有家眷在京的,统统派出去。”
董赐不解:“啊?皇爷不担心她们中饱私囊?”
谈允贤急切地推开他,语句连珠,快速道:“不要!一来陛下龙体欠安,二来陛下与臣女尚未结礼,绝不可乱了方寸,还请陛下恕罪!”
朱祁钰拉着她的手:“朕懂女儿心思,虽封淑女,但朕也敬重于你,绝未将你视为妾室。”
经厂隶属于司礼监,是官方刻书厂之一。
打发走舒良,他把龚晃诏进来。
朱祁钰摆摆手:“东厂没必要做,一个保护赋,差点让东厂崩盘,你充当商户保护伞算了。朕打算提拔司设监,为朕收取天下赋税!”
“你要是再哭,朕就让你伺候朕出恭。”朱祁钰实在没辙了。
“朕打算让太医院的太医,入医学堂担任先生,教导生员,你想不想做医学堂的祭酒啊?”
“陛下……”
“启禀陛下,是微臣所写。”尹直以额点地,唯恐陛下震怒。
处置完政务,朱祁钰宣谈氏觐见。
“别动!”
“但朕自私,见识过你的美貌后,便舍不得将你放出宫去了!”朱祁钰神情坦诚。
谈允贤捂着脸,不让他看,接着哭,哭声还很大,十分放肆。
“有吗?”朱祁钰反问她。
“毛纺更好,京畿离漠北近在咫尺,若研发出新的织机,利用上羊毛,说不定大明可用羊毛操控漠北呢。”
“还有什么行当?”朱祁钰让他起来。
朱祁钰问他:“等饥荒过去,这些女工出工不出力,你又能如何?”
“哼!”
谈允贤以为皇帝真要出恭,下意识往后退。
“你手中有多少台织机,需要多大场地?”
而毛纺织集中在山陕一带,品种有绒、褐、毡、裘等,品类单薄,百姓不认。
盖因他没有忸怩的资格,他只是个小小的翰林,翰林院如他这般的莘莘学子,如过江之鲫。
“奴婢对比过二者的书籍,同样的黄纸,龙游商人的书本却洁白坚厚,墨色黑亮,板式宽阔,行格疏朗,字迹工整圆润,赵体行于行格之间,大黑口,双鱼尾,四边双旁,明句读加圈,而且装潢考究,多采用绫娟封面,包背订装华丽美观。”
“你嫌弃朕?”朱祁钰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可谓一拍即合。”
“叫什么?”朱祁钰板起脸问。
“愿意,这些妇人多有家庭,为人勤勉,皆愿意从工,但不愿意与男子同室。”董赐斟酌着说,他可不敢说,妇人并不愿意入匠户,担心惹得皇爷不快。
“有心了。”
“朕也想治这大明天下!”
盖因圣君皆是大好喜功之辈,所谓盛世,不过粉饰出来的罢了,自古至今,真正盛世有几何?
“起来。”
“宫里不插手,只派太监负责监督、定期查账即可。”
“哦。”
“回皇爷的话,奴婢收敛了京中全部纺织工坊,大概收到七万八千余台织机,但织机水平不一,奴婢尚未完全清点。”
“眼看着他们鱼肉百姓,眼看着百姓受苦受难。”
谈允贤惊得跳起来,刚想逃出内堂,又吓得返回来,像个受气包一样跪在门口。
“但朕能让你亲手教导出无数医婆,将医学发扬光大!”朱祁钰凑近了她的耳朵。
这尹直,究竟是胡濙的人,还是想借机投靠于朕呢?
奏章里,俱是针砭京畿之弊政,赋税多样又严苛,劳役过多,不惜民力,土地兼并厉害等等老生常谈的话题。
其实开多少厂不重要,还得扭转人心,让人认同,做匠户也是光荣的。
谈允贤一愣,看到皇帝的肢体动作,登时捂上了眼睛,不忍直视。
现如今国子监、钦天监、都察院、詹事府、太医院、礼部、工部、兵部史局皆有刻书厂。
谈允贤认真地点了点头:“那日寿康公主薨逝,您说的那些话,虽然无情,却是知百姓疾苦的。臣女相信,陛下绝非嘴上说说,心里是有百姓的。”
朱祁钰顺势一拉,将她拉入怀中。
“董赐,咱们是做生意,想多赚钱,就不能怕多投入。”
费宠闪开:“奴婢不过一介轿夫,哪敢受淑女的礼呢?”
“起来,你有这个想法是好的。”
费宠坦然受之,又回了一礼。
“怎么还戴着惟帽呢?”
“臣女不敢。”谈允贤无奈跟着。
耳朵后痒痒的。
朱祁钰一直留着司礼监。
她常年戴着惟帽,并不适应烛火光线。
继续批阅奏疏。
“妇人确实合适,但读书人未必愿意买妇人刊刻出来的书籍啊!”朱祁钰叹了口气。
“奴婢还有一个人举荐,乃是东厂的胡长贵,他是珠宝掌柜出身,被奴婢吸纳入东厂,办事勤勉,懂经营,人也有野心,可为龚晃鞍前马后跑腿。”
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陛下却说妇人也能顶半边天!
“唔!”
董赐是聪明人,一点就通。
“奴婢晓得。”
朱祁钰笑道:“朕下设医学局,为医者颁发行医证,定期考核医术,提升医户地位,鼓励秀才从医,你觉得如何?”
“哈哈哈!朕逗你玩呢!”
匠户,那是下九流,是低人一等的!
尹直知道自己赌对了!
内阁递上来这篇奏疏,他就明白了内阁深意。皇帝想做圣君,内阁助力皇帝做圣君,那么他只有变成贤臣,才能扶摇而上。
“圣人言,食**也,朕也是凡人,被你的美貌迷住了。”
董赐这话说的就虚了,农户家的都有想土地,谁愿意做什么工啊,入匠籍,抛头露面的,哪有在家里种田舒坦?
估计董赐没少吓唬她们,才逼得她们入城、入匠籍,不要田土。
“冯孝,去街上找几本杂书,取回来朕看。”
哇!
谈允贤呆呆地看着皇帝几瞬,直接哭了出来,顾不上美丑了,连连求饶,但皇帝不应。
“谢陛下。”
到了永和宫,谈允贤忽然明白,在这宫里生活,就该身不由己,今晚实在太放肆了。
“经厂分三厂,有汉经厂、番经厂、道经厂,其中多以汉经厂为主。”
朱祁钰翻阅着三国演义,这是本书居然是禁书。
谈允贤嘟着脸,回去的路上,想到自己的放肆,倏地笑了起来。
“那先这样吧。”
她轻轻呼唤一声,声音带着几分娇柔,想推开,却又不敢。
不过也好,解决了问题,大明才能强大起来,朕才能横扫漠北。
“嗯?”
“哦?”朱祁钰立刻站起来。
“请皇爷听奴婢慢说。”
朱祁钰的手,刚好能碰到惟帽。
把工坊建起来,安置了流民中的女子,不提多少盈利,起码是一条活路。
“陛、陛下此言当真?”谈允贤惊呼,刚要跪下去。
舒良目光黯然,权力当然越大越好。
胡濙等文官改变了策略,想用长篇累牍累死他,进春一事,不过投石问路。
说到委屈处,眼泪更多了。
这些女工的心难道是铁石做的?要不是皇爷,她们早就冻死饿死了,岂能有钱赚?还不知道感恩?
又在经厂本上标注几页,然后丢给冯孝:“送去军机处,让他们用一用。”
“你是有孝心的,这些地朕不白拿,建纺织厂的一应资金,都从内帑出,但朕就占八成股份,朕留出两成,给工坊里的工人,女工也有,人人均分。”
“龚晃可以,但他不懂经济啊。”朱祁钰也觉得他的八个轿夫,都是可用之人。
朱祁钰赞赏道:“董赐,你做得很好,但要注意,多多提拔工匠,朕以后会提升匠户的地位,告诉这些入厂的妇人们,她们不是匠户,她们男人也不是,家人可以科举、从军,不被歧视。”
“微臣谢主隆恩!”尹直叩拜。
“朕绝非因言获罪之君,更非好大喜功之辈,汝当勉励之,你便做朕的机要文书吧。”
她眼睛有些呆,并不显得十分灵动。
“陛下心里是有万民的。”谈允贤轻声帮朱祁钰说话。
朱祁钰深深看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
谈允贤像小猫一样进去,嘟着小嘴,像个受气包一样,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朱祁钰让她起身,语气轻快:“朕未经你同意,便纳了你。朕是不是和奸邪权贵差不多?欺良霸善,强抢民女?是你们胡同里的恶霸?”
董赐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不敢用的好,其实朕是天底下第一大坏蛋!”
她也想着,快些找个如意郎君,把自己嫁了,但又不甘心嫁给个平平无奇的人,而高门望族,又因为她抛头露面而心有芥蒂,不允她做嫡妻。
朱祁钰这番话,算是安她们的心。
挥退了尹直,朱祁钰闭目冥思。
“说来听听。”朱祁钰也想了解。
足见大明纺织天下第一,没有之一。
“你想为穷人治病。”
倒是刊刻精美,白质地,墨迹清晰,通篇赵体(赵孟頫),字迹清晰流畅。
“起来吧,是朕莽撞了,莫哭了可好?”朱祁钰觉得欺负受气包,挺好玩的。
“不要!”
董赐是会做太监的。
朱祁钰坐在床榻上,笑着说:“朕每日收到的各种弹劾奏章,多如牛毛,朕明明知道,却都不管。”
“其所征赋税,比之南方虽稍宽,缘土地所产亦自贫薄,且密迩京师,路多冲要,中间外夷朝贡,往来络绎,接递夫役及砍柴、抬柴、养马、京班皂隶、水马二站诸徭役最为繁剧。”
这个圈,应该是句读(dou四声),断句的意思。
朱祁钰满脸嫌弃。
“奴婢闻听皇爷要规划内城,扩宽马路、多建坊市等,所以奴婢想将原工坊地带空出来,交给皇爷。”
“回皇爷,经厂也印些杂书,奴婢去取些过来。”冯孝回禀。
朱祁钰满意地点点头,拍拍自己的腿,谈允贤却像受惊的兔子一般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