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平眉头微动,回礼询问:“嗯?君莫非是刘交州友?我常听闻刘交州感叹昔年在公孙将军麾下与君相识,义气相投,纵然展转分离至今,每每为将军祭时依旧挂念故友,不想今日竟在此相识,想来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上天亦感刘交州情挚吧,在下种平,洛阳人氏。”
赵云闻言,眼中大亮,抱拳道:“莫非是昔年守长安的种少府?!云慕少府久矣,不料今日得见!如今少府是在刘交州帐下?想来仁义之人,纵然一时不识,也终有相知相聚之日。”种平心下暗赞赵云气度,面上亦露出真切感慨:“将军忠勇,平亦久闻。今日相见,亦是契合将军口中之理,玄德公在交州,常言麾下少一梁柱,今日得见将军,方知柱石在此。”他话锋微转,似不经意问:“将军方才言及河内军中贾氏谋士,不知可闻其名?李傕昔在长安,多赖李儒之谋,然李儒早殁……”
赵云正待回答,忽闻远处林鸟惊飞,扑棱棱冲天而起,搅碎山间薄暮。王三脸色骤变,一个箭步抢到种平身前,手已按上刀柄,侧耳凝听。
“蹄声!不下十骑!”王三声音紧绷,目光如鹰隼般扫向林道拐弯处。此地虽非官道,但路径尚算宽敞,能容双马并行。蹄声由远及近,急促如密鼓,踏碎了山林的宁静。那马匹奔跑间带着一股子战场特有的狠厉,绝非寻常商旅或猎户所有。
赵云浓眉微蹙,身形不动如山,右手却已悄然滑至腰间佩刀之畔,沉声道:“来者不善,马快甲沉,是精锐斥候!”
种平五感敏锐,辨认出风中送来的不只是蹄铁敲击硬土的闷响,更有皮甲摩擦的“沙沙”声、兵器在鞘中轻微晃动的“咔哒”声,以及一股混合着汗味、尘土和隐隐血腥的肃杀之气。他当机立断:“避!”
三人动作迅捷无比。王三一把拉住种平手臂,赵云则迅速解开两匹马的缰绳,三人连带马匹闪电般退入道旁茂密的灌木丛后,借虬结的老树根和半人高的荒草遮蔽身形。几乎在他们藏好的瞬间,一队骑兵已如疾风般卷过方才三人歇息之处。
来人皆着制式皮甲,外罩深色粗布袍,背负角弓,腰悬环首刀。为首骑士身材尤为雄壮,面上覆着一层薄薄灰尘,却掩不住眉骨处一道狰狞旧疤。他控马技术极佳,奔行间目光如电,锐利地扫过道路两侧,尤其在种平他们藏身之处略作停顿,仿佛嗅到了什么异常。
“吁——!”疤面骑士猛地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长嘶一声。身后九骑亦同时停驻,动作整齐划一,显是训练有素。马匹不安地打着响鼻,喷出团团白气。
“有生人气,还有……马粪味,新鲜的!”疤面骑士声音沙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他翻身下马,鹰隼般的目光仔细逡巡着地面。方才种平他们牵马避入草丛,地上不可避免地留下了几处凌乱的新鲜蹄印和马粪痕迹。
“搜!”疤面骑士手一挥,身后数名骑士立刻下马,手按刀柄,呈扇形向道路两侧的树林和草丛谨慎逼来。脚步声踩在枯枝落叶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咔嚓”声。
灌木丛后,王三屏住呼吸,指节因紧握刀柄而发白。赵云眼神沉静,左手已无声无息地抽出腰间佩剑,寒光在枝叶缝隙间一闪而没。种平则侧耳倾听着敌人逼近的方位和步幅,心中飞速计算着突围的路径与代价。林中空气仿佛凝固,只余下来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战马粗重的鼻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