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屯派人去合肥、寿春等地学习,然后领一面屯旗及种子、农具、牲畜若干,回家春耕。
朝廷检查的方式就是派骑兵到各处巡视,见到人不在的就派兵抓捕,见到麦苗稀疏的就打,种得好的则给以酒食、绢帛赏赐,该屯在下一年也能分到更多的耕牛、农具,甚至拨下钱物——资源有限,不可能照顾到所有人。
第一年的效果是非常差的,四处乱窜的人很多,其中或许还有因为语言、风俗不同酿成的冲突,或者因为不适应环境闹着要北返,但谁分辨你的冤屈?敢反抗就打杀,如此而已。
淮河北岸诸郡丁壮大集,早些年被迁徙过来已经慢慢稳定下来的氐羌、匈奴也没法和他们共情,谁敢渡河北上,直接击之。
有不满憋着,有委屈受着,有血泪咽下去,实在忍不下去就造反,没关系,正等着呢。
祖约、王纯都明白,没指望着这些被迁徙过来的第一代完全适应中原的生活,等他们死完了,第二代就顺服多了。
但如果你不管,任他们自己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第二代和第一代的区别不会太大,白白浪费了时间。
汉魏时匈奴都内迁平阳、太原多少代人了,不管就是那个样子。
王纯离开后,祖约带着部队沿着芍坡继续西进。
他看着烟波浩渺的湖池,暗叹这些胡人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并州、雍州很多人都没水浇灌麦田,只能种比较耐寒的粟,淮南不但雨水充足,还有完善的水利陂池几乎是“天府之国”,这么好的地给他们真是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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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祖约率军巡视庐江时,燕王邵裕带着千余兵士南下到了合肥。
他是被父亲“赶”过来的,说是看看淮南怎么管理鲜卑俘众,毕竟辽东可有不少俘虏呢,至今还在放牧。
其实他本来都要返回辽东了,盖因母亲已经松口。不过祖父身体每况愈下,已然不能下床,左思右想之下,便决定暂留一会,顺便多搜罗些物资、招募些人手、学习下经验——父亲令少府拨绢万匹,让他看着采买各色物品。
合肥附近有一屯,乃鲜卑人,俘自徒河。
邵裕带人四处转了一圈,对辽东那数万高句丽、鲜卑、乌桓的“改造”有了点谱。
淮南条件太好了,说实话比江南还好。
没有江南那么湿热,又不如北地冬天那么冷,正处于南北交界处,整饬好了的话,很可能比江南产粮还多,毕竟这里同样能一年两熟,一样河湖遍地,平地还更多。
不过辽东就不一样了,最多一年一熟。有了黑麦后,或许可以尝试两年三熟,但比起北地的两年三熟,亩收还是会略少一点的。
父亲曾建议他搞大庄园马耕、轮作制,将那些俘获的胡人变成庄客。
即圈一大片荒地,用广种薄收的办法,一部分土地种黑麦、小麦、粟等粮食作物,一部分土地种豆子,一部分土地留作牧场。
两年或三年后,原本种粮食的田地改为牧场休耕,以恢复消耗的地力,原本种豆子的田地改种粮食,原本休耕的草地改种豆子或能肥田的牧草。
这样做的话,亩收肯定是不高的,盖因地里会残存杂草种子,以及没有进行精细的田间管理,导致粮食收成下降。
但这本来就是以量取胜,广种薄收而已,在人烟稀少的地方比精耕细作还要好。更兼能蓄养大量牲畜,其中就包括至关重要的战马。
邵裕内心之中本来就已倾向于这么做,此刻来到淮南一看,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或许,父亲让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让他仔细思考在人少地多之处如何经营农业。
最重要的是,这种农业生产方式能把胡人圈住,使其依附于庄园,成为庄客或者说农奴。
淮南这么做太可惜了,没必要,但辽东大有可为。
甚至于,如果有部落过来投靠,也可以给他们划一块荒地,教他们这么做,让部落首领豪强化。
不能移动的部落一点不可怕,转型为庄园主的部落首领也很好对付,慢慢就能管起来了。
父亲还是办法多!
只不过办法是办法,实际执行过程中会不会走样,就考验他和王府官僚们的手段了。
总之路在脚下,别人只能给你指路,路上具体有什么样的坎坷乃至坑洼,只有走的人自己知道了。
同样的路,不同的人走起来往往就不一样。
邵裕左看右看,甚至已经在思考这些庄园如何经营。
要不要多养一些马?如果能打开销路的话,可以从旅顺海运至青州。
要不要多猎一些毛皮?甚至学习中原的鞣皮之术,以卖出更好的价钱。
秋收之后,或可召集诸庄园丁壮,如同府兵一般集结操练。
或者,还可以学习单于府的做法,将这些人编成一个个千人规模的营伍,以什长、百夫长、营督之类的管治。
一瞬间他想了许多。
不同地方有不同的法度,因地制宜最重要。
六月二十日,邵裕向东抵达了广陵,看着人头攒动的治河工地,有些震撼。
广陵太守陈严闻燕王至,立刻前来拜会。
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几个本地豪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