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好了,南京地面上,你称老二,没人敢称老大么?
朱仪道:“我本以为,外面的传言都言过其实,但现在看来,张来瞻父子是动真格的……张延龄说,准备攻打城外盘踞山间和江面的盗寇!话说,那群人跟着钱能混了几十年,从云南到南直隶,不知祸害了多少人……这下报应来了!”
朱辅惊讶地道:“那群人数量可不少,他真敢派兵去攻打?话说,咱官府中有不少人与之暗通款曲……要不要提前把风声透露出去?”
朱仪厉声喝斥:“你猜他为何会把这件事告诉为父?”
“他……”
朱辅一时间答不上来。
“如果提前走漏消息,你说他会不会怀疑到为父头上?”
朱仪冷着脸道,“张家人果真与众不同,他父亲在朝中就素以莽撞而著称,先皇时,就敢以一人之力跟梁芳死斗,最后居然还把梁芳给整垮了……你猜为父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梁芳?”
“父亲,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朱辅一脸无奈。
朱仪摆摆手道:“调动人马,配合行动。你再亲自去一趟他的院子,告诉张延龄,老夫愿意配合他做一切事情。待此事结束,老夫会亲自上疏,向陛下请罪。”
“父亲,咱就这么认怂了?”
朱辅很是不理解。
老父亲到底是南京守备,就因为一个没有官品在身的小子到来,就要放弃手里的权力,去跟皇帝领罪?
朱仪道:“不管怎么样,他现在只是跟钱能过不去……如果咱不识趣,主动站到钱能一边,最后跟他闹到不得不兵戎相见的地步,结果就不再是什么私下的械斗,咱很可就就成了谋逆之臣!他代表的毕竟是陛下!”
朱辅赶紧道:“父亲,那小子可代表不了陛下,更代表不了朝廷。要不然,您去找耿尚书谈谈?看看他什么立场?”
“这群文官只会隔岸观火。”
朱仪摇头道,“只管听为父的吩咐去做!现在咱能保住爵位不失便可,至于如今南京守备的职务……唉,以后再说吧……”
……
……
当天下午,张延龄调动人马,准备跟城外归附于钱能,盘踞各关隘要地,在地方上欺行霸市甚至杀人越货的土匪、江盗火拼。
覃云作为前线总指挥,出发前,来跟张延龄汇报情况:“……成国公府的小公爷来了,调派了五百多人,说是准备跟我们一起去平定地方盗寇。”
张延龄道:“成国公府如此配合?”
覃云道:“卑职也认为,其居心不良,或许会在我们动手时,暗中找麻烦。甚至与贼寇里应外合……”
“那倒不至于。”
张延龄摇头道,“成国公胆子再大,还不至于明面上帮贼寇……陛下既然派了我来南京做事,朝廷就不可能不知晓这边发生了什么,就算南京六部的官员,也会将事情原原本本地报上去。”
覃云点头会意:“也就是说,可以用他们?”
“这样,让他们跟着去。”
张延龄放下手头的文案,道,“你告诉他,我方摧城拔寨的时候,他们只需在远处看着便可,如果有漏网之鱼,他们可以上去抓。但如果正面交战,为了他们的小命着想,还是不要逞强了。”
“是。”
覃云道,“如今手下弟兄心气很高,都觉得这是练兵最好的机会。”
张延龄道:“我一早就跟陛下说了,北边由王侍郎继续带着兵马训练,而我这边,则可以通过对盗寇的征伐,以战代练。
“我们的人虽然不多,但武器领先了好几代,一个打十个没有任何问题,最怕的就是敌人从内部瓦解我们!”
覃云赶紧道:“我带来的人可以给予完全的信任……他们跟地方上任何势力都没有关系。且他们很清楚,是谁给他们现在的地位!光是一年下来丰厚的俸禄和安家银,就不会让他们背叛。”
“嗯。”
张延龄点头道,“以北方人马来平定南方的土匪武装,这种异地调度平乱所冒的风险是最低的。但也得防止有人乱来!
“不过覃兄弟,我还是得提醒你,今晚别太懈怠了。我等你凯旋后,再把钱能叫过来,到时你与我一起看看他的反应!”
覃云笑道:“卑职也希望看到钱能被吓得肝胆俱裂的模样!话说,只要把应天府周边平定下来,南直隶和闽浙一带的盗匪也都会传檄而定。以后再有海上的货物进来,就不会有人欺行霸市,让商贾放心大胆走出去,不再担心为了做生意而把小命给弄丢了。”
……
……
一场由新军主导的地方平叛行动,在入夜后展开。
地方上,虽然朱仪的儿子朱辅亲自领兵协同,但并没有参与第一线的战事。
而此战的主要目标,是盘踞在南京城外,沿江而下直至出海口,以做生意为名修建起来的土堡……
这些人看似是匪,但其本身并不与民为难,或者说他们并不与一般的百姓争利。
他们的目标是过往的商船,还有就是盘剥来往客商,并通过武装对抗等方式,不允许官军进入他们的地盘。
在这年头,只要有官府撑腰,这样有背景的“恶霸”多如牛毛。
而本身之前因为钱能作为南京守备太监,其势力非常大,他在任上一手扶持了很多地下势力,其中就包括这些土匪武装,并且通过官府卖给其武器装备,日益发展壮大。
等这些势力做大做强后,官府就算想去清剿,也都有心无力。
毕竟在南京这边当兵,安逸太平惯了,绝不可能冒着极大的风险,拿自己的身家去跟地方盗寇拼命,且他们本身也能从对方送来的“孝敬”中分润到好处……为什么要跟自己的饭碗和项上人头过不去呢?
以至于这些黑恶势力逐渐发展到就连地方官府也为之头疼,只能听之任之,甚至不做理会的地步。
本身地方官,就算知晓有这些黑恶势力的存在,也不太想去清剿,主要还是因为利益纠葛太深。
一般的文官,跟盘踞一方的地下武装作对,难道不怕遭来报复?
更主要的是,这些势力与他们掌控的东西并不形成直接关联。
而这次张延龄就不一样了,因为张延龄要在南方大力发展商贸,促成资本主义的萌芽乃至发展。
之前南京城内外的商路被这些势力威胁和垄断,导致外来商品很难穿过重重壁垒,行销江南。
所以对张延龄而言,要把南京城的商贸体系完全接收过来,就必须先铲除这些顽固的毒瘤。
眼下覃云麾下人马可说是训练有素,本身他们也希望通过这种以战代练的方式,为他们积累作战经验,甚至以此来获得军功,得到皇帝和上面的认可。
且这样一场战事,本身不会有任何悬念。
哪怕是地方上的官军,只要敢打敢拼,这些毒瘤,一样能铲除,更何况还是装配先进火器的新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