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长安的街市上,粟特商队驮着波斯地毯缓缓而行,维吾尔工匠叮叮当当地敲打铜器,几个锦衣卫挎着柯尔特左轮,蹲在路边摊吸溜羊肉面——这座混杂着汉唐遗风与中亚血统的帝都,仿佛被时光遗忘的角落。
“袁大人!”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
袁世凯回头,看见谭嗣同站在宫墙下,手里捧着一卷《春秋公羊传》。少年笑得温润:“学生当日言语冒犯,特来赔罪。”
袁世凯眯起眼:“谭公子还有何指教?”
“学生只是想问——”谭嗣同指向西边巍峨的天山,“您觉得,世界的中心在哪里?”
袁世凯一怔。
少年却已自问自答:“万岁爷曾经到国子监讲学,他说文明世界是以欧亚大陆为主的,欧亚大陆的中心就是世界的中心,而我大唐如今就恰好占据了世界的中心,还广有万里之疆,千万人口,只要守住这份基业,将来必是列强之一。”
晚风拂过,卷起谭嗣同的衣袂。他轻声道:“袁大人,万岁爷说,要守住世界的中心,关键是人心!正人心,兴名教,方可守住这个世界中心。”
袁世凯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在罗刹国呆久了,有点不懂这个让他熟悉又陌生的大唐了。
夜深人静,紫宸殿后殿的烛火依然摇曳。
李鸿章独自站在一幅巨大的地图前,手指缓缓划过费尔干纳盆地的轮廓。
“陛下,您还在为俄德之事忧心?”贴身太监李莲英轻声问道。
“忧心?”李鸿章摇了摇头,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朕是在想,这‘世界岛’的中心,终究是归于我于唐人之手了。”
他指向地图上的费尔干纳盆地:“二十年前,这里不过四五百万人口,如今我唐人已占半数。若再给朕二十年……”
李莲英会意:“陛下是要效仿唐太宗,开疆拓土,教化万民?”
“不。”李鸿章的目光深邃如渊,“朕要做的,是将这‘世界中心’彻底变成‘唐人名教’的天下!到那时,朕的功绩,岂在唐太宗之下?”
他转身,从案几上取出一封密信——那是罗耀国的亲笔。信中,太平天国的吴王明确表示,愿意与大唐联手,共同对抗西夷——不过只有李鸿章明白,这个“西夷”不是俄罗斯,不是英吉利,更不是法兰西,而是另有其夷!
“罗耀国倒是会下棋会布局的。”李鸿章喃喃道,“朕的大唐,终究只是他控制世界中心的一枚棋子。”
袁世凯的伯爵府内灯火通明,几位老同学围坐在一张胡桃木圆桌旁。桌上摊开一张泛黄的中亚地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矿场位置与想象当中的铁路线。
“诸位,”袁世凯敲了敲地图上费尔干纳盆地的位置,“咱们大唐坐拥中亚万里山河,却连条像样的铁路都修不起来。看看俄罗斯的钢铁产量,再看看太平天国的军工”
徐世昌捋着胡须打断道:“慰亭,你这话在理。但皇上说得也不错,咱们得先稳住人心。”
段祺瑞突然拍案而起:“迂腐!没有洋枪洋炮,拿什么守万里山河的人心?依我看,就该先拿下印度出海口!”他手指重重戳向地图南端,“英国人在印度的大舰队,现在都去了新加坡”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莲英带着四个锦衣卫大步走入,手中黄绢圣旨格外醒目。
“袁大人接旨!”
众人慌忙跪倒。李莲英尖细的嗓音在厅内回荡:“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袁世凯即日赴新长安,任驻太平天国外交武官,协助办理两国军务交涉事宜。钦此。”
袁世凯接过圣旨时,发现绢布下还压着一封密信。待李莲英走后,他展开一看,上面只有李鸿章亲笔写的一行小字:“慰亭此去,当观其钢铁,察其人心。”
段祺瑞突然笑道:“好个‘观其钢铁’!陛下这是要你去偷师啊。”
王世珍却皱起眉头:“只怕太平天国那边.”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听说他们最恨咱们这些‘名教余孽’。”
袁世凯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要在中亚搞新学新政,求富国强兵,就离不开太平天国的资本技术,最起码也得将太平天国的西北铁路拉到新关中来况且,我这一回还个特别重要的事儿要办!”他回头看了眼几人当中年纪最小,刚刚从陆军武备学堂毕业的段祺瑞:“芝泉,我这次外方武官,照例可以带个助理,你才从学堂毕业,该出去见见世面,不如咱们一起往太平天国走一遭,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