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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天地四合

“你知道指月玄光的咒决吧?”

“知道。”得了天心派的宝库之后李无相从那些典籍中查找到驭使指月玄光的咒决了。之所以一直没用,是因为这东西好比一部操作手册,看了懂了,不意味着就能轻松上手驾驭一部庞大精密的机器,是还需要时间来祭炼熟悉的。而自从他来这世上到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了。

“这就最好了,你听着,我给你说,我教你怎么用!”

好像潮水刚刚退去的海滩。

李无相觉得自己的神志好像潮水刚刚退去的海滩——此前被对都天司命大帝的那种无比崇敬所吞没,现在浪潮退去了,他清醒过来了。

然而好像还留有些水渍,浅浅地浸润着沙滩。此前意识中被浪潮淹没的那些东西如今稍微露出来了,海滩像是被夕阳或者朝阳照射,叫它们闪着光——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闪着光。

他的心里又生出了什么念头,可在试着抓住它们的时候,却只觉得疲惫——疲惫到像是想要昏迷过去、失去意识。

这种感觉太不合时宜了,甚至叫李无相觉得荒谬。是因为刚才心神入迷,所以精气衰竭了吗?还是……

“这星槎之内自成一界,指月玄光也算是自成一界的,因此天心派才能在里面养鬼,那些鬼其实不是养在灵山中,而是养在幽冥里。癸阴真君的神通贯通幽冥,用的也是这东西。你现在只管念咒决贯通幽冥,外邪也在找你,会帮你!”

李无相觉得自己应该多问一句,多想一想,可想什么?

他又觉得自己昏昏欲睡了,于是心里泛起凉意来……难道我现在还在入迷吗?我的念头怎么这么吃力——

“它来我身上不是自寻死路吗?姜介在找它,可现在我被困在姜介的星槎里!”

对,好像就该问这个。李无相在心里松了口气——我还是清醒着的,我已经出迷了!

“你还没清醒过来吗?姜介再强也不能来到这世上——现在在大劫山外玄教的合道正虎视眈眈,他现在只是夺了真灵权柄,信众愿力又少,真来到这世上玄教那个合道就要将他拿下了,所以外邪来你身上、来阳世,比在灵山里好过多了!”

是了,正是!

现在自己已经是一头困兽……他不知道叫外邪来了身上之后再怎么办,但就像是当初他不知道跳进火海之后再怎么办——情势如此,除了孤注一掷再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此时梅秋露的祷祝辞已念完了。她转脸看了李无相一眼,瞧见他的神情,就微微笑了笑:“用不着紧张。我在这里为你护法,司命大帝又在昨晚显圣,只要请下来、用了东皇印,重定了各宗名号,今天这事就成了——倒是你想好了你自己的宗门要叫什么了没有?”

梅秋露此时说话的时候神色如常,一点儿都看不出她入迷了。

可这时候李无相才想明白这件事——请都天司命大帝,就是取死!

刚才那声音说得没错,外邪失了权柄,在灵山中不但不是姜介的对手,只怕也不是不少强大的野神精怪、玄教大帝真灵的对手。

他这处境,其实也是姜介的处境!知晓他的人还不多,他或许未必有从前的外邪强。即便实力相当,可从前的外邪也是藏头露尾不敢露面的,他今夜在大劫山上显圣,名号传遍天下,玄教人一定像疯了一样倾尽全力对付他……所以,他也想要来阳世避祸、避过灵山中的大帝真灵!

而自己这身皮囊,这青囊仙,相比寻常人更易以愿力成道,到时候“都天司命大帝”穿了这皮囊,再将大劫山地火一引动逃离……

想明白了,我全想明白了!

“师姐,你等一等!”李无相低声开口,“你别问为什么,我——”

梅秋露笑起来,像母亲或长姐在看遇事退缩的弟弟:“现在可等不得。时辰是算好了的,规矩也早定了。你不要怕,接着就是‘拜冕旒’——大帝不会害你,咱们的阵法也使得上劲儿的。”

她边说边抬手在李无相的肩头按了一下。

这时候李无相才知道梅秋露的修为有多强——只这一按,就好像一座山岳被压上他的肩头,他顿时不能言语,周身气机像是被困住了、锁着他的四肢,叫他站也站不起来了。

此时阶下的人走了上来。

最先走上来的是巨阙派——牟东烈之前在院子里逃得一命,此时见了梅秋露、李无相,脸上仍有拘谨的神情。

可没有惧意。像是也被这星槎之内的力量感召,内心变得平和起来了。他走到李无相身前、半跪于地,将那柄“大方碑”的真器双手托举献上。

李无相就只能伸出手,在那巨剑之上轻轻一触。

一种柔和的、微小的气息涌入他的体内,转瞬即逝。

他拿过这大方碑。但那时候并没有这种感觉。他知道这是因为牟东烈——三十六宗的祖师不在了,但各宗的镇派之宝上还有祖师真君残留的气息。此时牟东烈以本门心法催动,于是这气息就暂且留存在他体内。这种力量微乎其微,然而包含祖师们自东皇太一那里承接的天命运势,这些运势集在一处,也在象征人道气运合而为一。

巨阙派之后就是清霄派,接着是牵机派、天工派、素华派。

一道道微弱气息留存在李无相体内,于是此前那种睥睨天下的威严感又开始在心中慢慢升腾起来了。

“对,快,趁现在!”那个声音催促他,“三十六宗的法宝余韵都汇聚在你身上,这祭礼就要成了——那时候你就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命格,正是姜介的上好容器!但现在也正适合你请太一!起咒!”

那声音口中的余韵越多,李无相就越觉得动弹不得。仿佛身下这石座有天然魔力,他不是主人,而石座却要强行将他选为主人、不许离开了。

他立即在心中诵念咒文,尝试催动左眼眶中的那枚指月玄光。

于是,他感到自己的左眼慢慢变得深邃起来了。深邃而空洞,仿佛随着心中咒决渐起,这东西也逐渐自眼眶中隐没——从这身体中隐没,从阳世间隐没、并渐渐地在这世上留下一个空洞……

他感觉到了。在咒决的最后一个字诵念完成之后,在他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做的时候,他感受到了。

宏大、苍白的气息不存在了,而只剩下贪婪与急切。在未知的、幽深的某处,这种感觉像在泥泞沼泽中蜿蜒蠕动的触手,触碰到了他的意识。

起初他觉得这东西极为遥远,但在接触的一刹那,立即变得近在咫尺——他与那东西之间只隔了一层几乎不存在的、薄薄的东西,但这东西坚不可摧、毋庸置疑、似乎无法被这世间的任何一种力量打破,那就是一句“我愿意”、就是自我意志!

李无相确信这就是外邪。

它的感觉不同了,但还有一些没有消失。那不是外貌、性情、习惯,而就是纯粹的本源,并没有因为它失其权柄而发生变化,相反的,因为没了这些东西,李无相觉得自己能将它看得更清楚了——

他相信它就是太一真灵。

因为他想起来自己刚才被都天司命大帝所迷的时候,被自己忽略掉的那些想法了。

从那时候起祭礼就已经开始了,他扮演皇帝、扮演李业,而或许因为司命大帝的神通,三千多年前的遥远记忆映射到他的脑海之中,他真真切切地体验了李业曾有过的那些念头。

在那之前,李业于他而言是模糊而缥缈的古人,是威严而遥远的帝君,是一个符号、是一个不可亵渎的名字。

但在那之后,神性被剥蚀,人性被暴露,一种源自同一来处的亲近感被深深烙印在了他的心底。现在那些记忆涌入脑海了,李无相几乎在一瞬间体验了李业还是人时的喜怒哀乐,而这种感觉、体验、本源,与现在触碰自己的东西一模一样!

初次意识到外邪存在时他就对它抱有百分之二百的极度警惕,可现在,他觉得外邪似乎又变成那个“他”了。

其实它现在与当初的李业是有些不同的……少了些什么。像是在这世上存在得太久、被膜拜得太久、被曾经太多的功业加身,于是它变得陌生了些、迷失了些、冷酷了些。

可现在它的这种贪婪与惊慌、急切,填满了那些缺失的东西。

还是太一真灵时,它无可琢磨,令人畏惧。可退变为人,李无相觉得自己可以尝试同它接触了——

“你……”李无相觉得自己神识之中的声音在微微发颤,“你……是李业?”

“我是李业。”

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李无相觉得自己浑身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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