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制一窑炭的周期是五到七天不等,每个月保守估计一个窑炉能出四窑炭。
当前红莲坪最大的开支毫无疑问是口粮。
儘管红莲坪的口粮是稻米和相对便宜的杂粮混著吃,可每个月也要十三四两的银子用於买米粮来餵饱红莲坪的三十来张嘴。
算上韦长工每月三两三钱的工钱,两个舅舅每月的四两工钱,以及其他七七八八的开支,彭刚每个月要赚到二十四两银子才能维持山场的收支平衡。
也即是说,每个月彭刚只要烧出五窑硬木炭就能维持山场运营。
眼下生產端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彭刚要操心的就是解决运输端和销售端的问题,把红莲坪的炭给卖到江口圩去。
江口圩,顾名思义,坐落於江口之圩。
他可以走黔江水路,僱佣船只將木炭从碧滩汛运到江口圩。
黔江平在山江段生活著一千多艇户,艇户们有船,可以租他们的船运炭。
至於销售端的问题,思来想去彭刚没有找到什么捷径,只能加入江口圩的商会,忍痛让他们先抽走一成的利润。
正思考间,为彭刚做完土礱、石椎和风柜的覃木匠收工来找彭刚结算工钱。
土礱、石椎和风柜都是用来给稻穀去壳的工具。
南方的主食是稻米,稻米要去壳,这个时代可没有碾米机,只能用使用人力礱穀踏碓破壳,再摇动风柜对穀壳和米进行分离,想吃上一碗亮晶晶香喷喷的白米饭是非常麻烦的事情,要付相当繁重的劳动。
上一世彭刚幼时家里吃的米是他爸爸和爷爷挑著稻穀走八九公里山路到乡里的碾米厂碾成米再背回来的。
彭刚常常跟著去碾米厂,碾米机他的基本构造他大致了解,彭刚大学时有认真学习,以他的专业水平,通过不断地试错摸索或许能设计出勉强可用的碾米机。
不过想要在没有任何工业基础的大清造出碾米机无疑是痴心妄想,动力系统,碾米室压力、滚筒转速控制,滚筒、筛网等易磨损部件的材料耐用性等等,任何一个环节都能將他的脖子卡得死死的。
潯州府的各大墟市能买到礱好的稻米,不过彭刚从来不买现成的米。
礱好的稻米贵是一方面,另一个原因则是去壳的稻米在广西潮湿的环境下非常容易霉变,保质期太短,不耐储藏。
自己礱米,风柜筛出来的稻壳还能用来餵养鸡鸭,转换成优质的蛋白质,要比直接买米划算得多。
验收过土礱、石椎和风柜,確认没有问题,彭刚没有吹毛求疵地找茬剋扣工钱,很爽快地给覃木匠结了工钱,並问了一个让覃木匠摸不著辫子的问题:“覃木匠,你会钻孔不?”
“钻孔?给木头凿孔么?”覃木匠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
“对,给这根木头凿孔。”彭刚带著覃木匠来到一根直径五十厘米,长约一米七的榆木前。
“从中间凿?”覃木匠瞅了瞅这根精挑细选出的榆木,明白了彭刚要做什么。
“对,从中间凿,造一门木炮。”彭刚点点头,毫不避讳地说道。
碧滩汛的绿营和上垌塘的绿营汛塘兵,彭刚都深入接触了解过。
鸟銃火药铅子都能卖,造一门木炮,算不上什么大忌。
彭刚在丘古三的围堡里,甚至见过好几门连铭文都没銼掉的劈山炮。
这些劈山炮就是从广西绿营流出来的。
“这活我能干,我要把这木头从中间劈开,沿树心掏凿出炮膛,最后用铁箍箍紧,不过你得把吴铁匠请来打铁箍,我不会打铁。”覃木匠伸出两根手指报价。
“二两银子,包括请吴铁匠的工钱也含在里头,当然,吴铁匠的铁料钱肯定要另算的。”
彭刚在的这个山场比较凶险,確实需要一门狠货镇山,只要彭刚能够接受这个报价,覃木匠能考虑接下这个活。
“成,只要你们能造的出来,工钱好说。”这个工价不算过分,彭刚答应了。
“要多大的炮膛?”覃木匠询问起详细的参数。
“三寸,这根木头能受得住吗?”彭刚想了想说道。
“这根料子很不错,只要不装太多火药,能受得住。”覃木匠点点头。
“我给你们四两工钱,再给我做两门小的。”既然都把吴铁匠请上山了,只做一门木炮有点太浪费来了,彭刚决定再做两门小的。
以红莲坪现在的条件,別说铁炮了,连鸟銃都搓不出来,只能先搓两门可以打响的木炮镇山,嚇唬嚇唬附近的小毛贼。
反正把木炮造好后,用炭把木炮抹黑架在入口处,这根又黑又粗又长的玩意儿也能震慑住远观的山匪,断了他们打红莲坪的念头。
接了新活,拿上一两银子的定钱,覃木匠乐呵呵地下山去找吴铁匠,顺道回家探视老婆孩子。
覃木匠和吴铁匠很积极,隔日便带了傢伙什上了红莲坪。
彭刚饶有兴致地在一旁观看覃木匠和吴铁匠造木炮,顺便学些打铁的基本技巧。
小木炮造起来较为省事,两人经过商议决定先拿荔枝木造门小木炮练练手。
“彭相公,我们已经很久没造过木炮,手生得很。这些木头都是很好的料子,万一,我是说万一废了您的这木料,还望彭相公莫要怪罪。”
吴铁匠想起以前接陈兴旺的活被坑的经歷,动工之前事先和彭刚通了声气。
“无妨,木料要是废了,我拿去烧炭就是,红莲坪有的是木料,你们只管放手去做。”彭刚让吴铁匠和覃木匠放心大胆地去做。
红莲坪什么都缺,唯独不缺木头,几根木料,彭刚还是耗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