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炭场地处山腰,虽说烧炭佬们在东西两处夯筑了两道一丈高的夯土墙,设了岗楼,但却算不上是至险之地。”
张釗遥指山顶,说出了他的想法。
“北边的山脚方向,南边的山顶方向未夯筑土墙。对方有銃炮,从山脚往山腰打,我们討不到便宜。我们可以攀上山顶,从山顶往下打。”
到底是海寇出身的水匪,对方向异常敏感,能根据时间和月亮星辰的方位推判出东西南北。
寻常的贼匪莫要说晚上,出了舒適区,没了平日里熟悉的参照物,能在白天正確分辨出东南西北的都不多。
张釗非常篤定烧炭场內的那群傢伙是烧炭佬而非绿营。
根据他多年和绿营团练交手经验,以及受抚期间对绿营的了解。
人数处於劣势,还能扛住他老兄弟们近距离衝击的绿营不是没有。
可能做到这一点的绿营多是督抚提镇的標营以及副將各营营將豢养的亲兵。
江口圩一战,没有任何一支標营都没有出动。
至於潯州协副將李殿元的亲兵,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再者,张釗举銃射击的时候,距离对方的枪阵距他只有寥寥几步远,对方的面容他能够看得真切。
都是一群十几岁的后生仔。
他自打生下来起,无论是在粤省还是桂省,无论是绿营陆师还是水师,从没见过如此年轻的绿营队伍。
这些人不可能是绿营,应当確实是一群烧炭佬。
“大哥要我说,不如一把火將整座山一把火烧了省事!”
一名同伙摸著绞痛的腹部,再抬眼望了望高耸的山顶,提议道。
放在平时,登顶一座两百余丈高的山对於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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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他们已经食不果腹多日,刚刚又打了一场仗,体能已经到了极限。
“糊涂!你他娘的连脑子都饿坏了?”张釗骂道。
“火势一起,百十里外都能看见,你是嫌咱们还不够晦气,想把搜捕咱们的官军也引来么?”
张釗不是没考虑到火烧山场,將烧炭场內的烧炭佬们给逼出来。
可一来火烧容易暴露。
二来近期下过雨,草木潮湿,山火未必烧得起来。
三来烧炭场外围一圈的树都被砍了,形成了一道防火带,又有夯土墙阻隔,火未必烧得进烧炭场。
最关键的是,他们之所以攻打红莲坪的烧炭场,为的是粮食。
万一把粮食也烧了,岂不白忙活一场。
张釗一锤定音,残匪们不再多言,挖坑埋了沉重累赘的金银,並做了標记,轻装上阵,咬牙跟隨张釗攀山。
饶是一路上小心翼翼,奈何夜间能见度差,仍有两名劫匪不慎踩铁蒺藜中籤,伤了脚。
“到处都是陷阱铁蒺藜,这帮屙痢屙肚的臭烧炭佬真他娘的阴险!”
一名踩中铁蒺藜的残匪捂著脚,强忍住没有叫出声。
杨衡如拉线头一般拉起一串用麻绳串好的踩铁蒺藜,心想难道这群烧炭佬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提前料定会有人从山顶攻打烧炭场?
贼匪们清理完陷坑竹籤铁蒺藜等陷阱绕到山顶方向时,已经曙色初现。
骤然遭匪,烧炭场险些被攻破。
烧炭场內的所有人精神紧绷,丝毫不敢放鬆,闔夜无眠。
彭刚很早就意识到山顶是莲坪烧炭场防御的弱点,不仅早早於山顶布设了密集的陷阱,现在北边的山顶方向更是他们重点防备的方向。
莲坪烧炭场最大的一门杀器,炮膛比他拳头还大的榆木炮,已装填完毕正对著山顶方向。
“没发出大动静就不知不觉地绕上山顶,果然是一群悍匪。”
借著愈发明亮的曙色,彭刚已经能够看到鬼鬼祟祟地在山顶附近活动的残匪。
还好事先把烧炭场北坡上的树木砍了,视野没有遮挡,不然要等这些贼匪凑得更近才能发现他们。
“狗日的!这么多陷阱陷坑都让他们躲过去了?”萧国英有些失望。
一家老小性命受到威胁,平日里素来老实巴交的萧国英此时也性情大变,拿起了鸟銃保卫烧炭场。
“他们是老匪,又吃过陷阱的亏,自然会有防备。”彭刚倒神色如常。
陷阱只有布设巧妙,在敌方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才能取得奇效。
残匪们已有防备之心,自然难以取得太大的战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