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山顶的那些陷阱並没有白白布设。
还是起到了干扰牵制,战术拖延的作用,成功地为他们爭取了不少时间。
没有这些陷阱,这伙残匪天还没亮的时候估计就能从山顶方向再次对烧炭场发起偷袭。
彭刚集合队伍列阵,只留两人在岗楼上警戒观察,以防中了残匪们的声东击西之计。
山顶方向,一百一二十步开外的劫匪已经发现集结完毕队伍的彭刚。
彭刚不再掩饰,勒令放炮。
“开炮!”
举著火把的张泽点燃榆木炮尾部的引线。
一颗比成人拳头稍大一点的实心铁弹破空而出,飞向山顶,砸在距离残匪们二十几步远的灌木丛里,溅起一簇夹著碎草的红泥。
声势虽大,却没有对残匪们造成任何威胁。
木炮的还是难堪大用啊。
彭刚瞥了一眼已经有些变形的铁皮炮膛和炮口处轻微开裂的裂纹。
这门榆木炮从造好到现在,拢共只打过三炮,装药量也不是很大,铁皮炮膛和榆木炮身就已经有点受不住了。
至於准头更是一言难尽。
连山顶的残匪们都忍不住嘲笑道:“这帮烧炭佬的炮术真臭啊!”
炮术確实臭,百步出头的距离,绿营的炮兵都不可能打得这么偏。
虽然隔得远,彭刚听不清山顶方向的残匪们具体在说些什么,不过从他们的肢体动作中,彭刚还是能感知到对方的揶揄讥嘲。
彭刚止住正要往榆木炮炮膛里填实心铁弹的张泽,让张泽换上一包用破布包裹著的霰弹。
“张釗!你个有西洋婊子生,没西洋婊子养的狗杂种,爷就站这等著你!”
彭刚朝著山顶方向提高嗓门放声大喊,生怕张釗听不到。
这句话不仅骂了张釗的娘,还揭了张釗的短。
张釗听了顿生疑惑。
下头的烧炭佬是怎么知道他娘是西洋婊子,他是杂种?
在广东当海盗时,杂种的身份能为他带来诸多便利,游走於广东官府和洋人之间。
他对他的杂种身份没那么忌讳,反倒有些自豪骄傲。
但在广西,张釗平素最恨別人提及他引以为耻的娘,以及他的杂种身份。
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被揭短,被激怒的张釗大脸涨得通红,暴跳如雷。
他举起早年间从驻港锡兰步兵团一名印度逃兵手里头买来的褐贝斯燧发枪朝山场方向开了一枪。
“给我打!狠狠地打!打死这帮狗娘养的烧炭佬!”
残匪的两条火銃先后开火,彭刚也不示弱,带著萧国英和彭毅向山顶方向打鸟銃。
一百六七十米的距离,滑膛枪没多少准头,双方都打了个寂寞。
彭刚没指望三桿粗製滥造的绿营鸟銃能蒙中一百六七十米外残匪。
而是藉此宝贵的实战机会锻炼锻炼萧国英和彭毅使用鸟銃。
同时趁机消耗掉残匪本就所剩无几的火药铅子。
打了两銃过足手癮,彭刚就把手里的火銃借给一旁眼巴巴的李奇打。
他本人则继续喊话辱骂张釗:“洋杂种!有种你下来啊!”
“大哥!喊话的这傢伙就是打死我哥的烧炭佬!这身形,不要说穿上衣服,他化成灰我都认识!”
视力极佳的农耀祖认出了鹤立鸡群的彭刚,他攥紧双拳,红肿的双眼死死盯著彭刚,恨不得生啖彭刚之肉。
被骂得急眼,有些失去理智的张釗正要继续往枪口里塞铅弹,却发现药囊子袋里已空空如也,气得跳脚。
他抓起掛在腰间的千里镜,窥向山场,赫然发现此人竟有些面熟,猛地勾起三月前下黔江前往江口圩时那段几乎被遗忘的记忆:“你个狗日的!早知道三月前老子就该把你剁了丟进黔江里餵鱼!”
“你倒是下来剁老子啊!大脑袋里装浆糊,连自个儿野爹都不知道是谁,从流脓的臭烂逼里钻出来,只会逞口舌之快的狗杂种!”彭刚毫不示弱,和张釗隔空对对喷。
张釗现在只打嘴炮不放銃,显然已经打光了隨身的弹药。
打又打不到,骂也骂不过的张釗急得团团转转。当初受平南县知县王华封招抚的时候,都没受过此等羞辱。
彭刚句句都在往他伤口上撒盐,睡过他娘的海盗太多,他確实不知道自己的爹到底是谁。
张釗越想越气:“都隨我杀!我誓要將这小子千刀万剐,剁碎了餵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