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和黄守......都戎搭上线,见王县尊?”
春风得意,刚刚从潯州府城回来的谢斌听了彭刚所求,很遗憾地摇头说道。
“你见不到他了,王县尊已离任八九日,现在桂平县的县尊是杨壎,杨大人。”
谢斌不是过河拆迁之人,他愿意帮彭刚这个忙。
奈何原来的桂平县知县是云南昆明的举人王烈,已经离任,继任的知县是湖南举人杨壎。
广西乃贫瘠的烟瘴之地,族群矛盾、阶级矛盾极为尖锐,典型的地方穷,事情又多,地方官更换调动极为频繁。
广西的官本就难做,巡抚郑祖琛又带头不作为,上行下效之下,桂省官场风气极差,早已烂透,没有哪个吃力不討好的地方官会想不开要在广西做出一番政绩。
辛辛苦苦做出一番政绩,还不如搂些钱討好郑祖琛来得直接实在。
不得已就任广西的地方官基本上都是抱著捞上一笔钱马上就走的想法。
单说桂平县的知县,从道光二十五年到道光二十八年短短三年间,走马灯似的连续换了三位,基本都是敛够了財就走。
目下潯州府四县,桂平县、平南县、贵县、武宣县,除了武宣县县令刘作肃是进士出身,其余三县县令都是举人。
“能否让黄都戎引荐引荐?”
彭刚没想到张釗的脑袋含金量这么高,不仅让侯继用提了上垌塘外委,谢斌升至碧滩汛汛守把总。
就连什么都没做的陈兴旺、黄震岳也都分別提了潯州协左营千总、都司。
“黄都戎人逢喜事精神爽,现在心情正好著呢,此事不难,包在我身上。”谢斌有著武人的豪爽,非常痛快地拍著胸脯应下这件事。
彭刚和石达开都担心事情拖久了生变故。
万一冯云山的案件被潯州府知府顾元凯接手,且不论能不能把冯云山捞出来。
就算捞出来,收买知府和收买知县所要费的代价也是天差地別。
虽说发了笔横財,身上有了些金银,可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能省则省,得把钱在刀刃上。
彭刚、石达开、谢斌当日就从碧滩汛乘船,一路顺流而下,进入潯江。
泛舟黔江於黔江之上,閒著也是閒著的彭刚掏出隨身携带的纸笔,完善他的广西舆图。
从黔江顺流而下多奇岩激流,江水流速比较快,一行人很快抵达黔江和鬱江交匯处的桂平县县城。
桂平县乃附郭县,府县同治,潯州府知府衙门与桂平县县衙都设在桂平城。
桂平城没有想像中的繁华。
彭刚目光所及之处,一派衰颓。
和此前彭刚去过的贵县县城相比,最大的区別是桂平城规模要大许多,城墙也更高。
桂平城上北门附近的墙根下淤著黑黄的泥浆,那是去年夏天潯江决堤时漫进来的淤渣,至今都无人清理。
年久失修的城墙有多处陈年裂缝,裂缝处钻出半人高的野蒿杂草,隨风飘摇。
脚下的青石板路嘛,早被独轮车车辙碾成蜂窝,凹凸不平,坑坑洼洼。
坑洼里积著腐臭的雨水,倒映出灰濛濛的天,和路旁商铺歪斜的瓦檐。
上北门附近码头的货栈已空了大半,只剩几艘破船载著土布、洋布和烟土,鲜见客商进出。
货栈內烟枪咕嚕声里混著咳嗽,一袭补丁长衫的帐房先生无事可做,蜷在草蓆上,袖口露出嶙峋如枯竹枝般的腕骨,脸上却是一副极为享受的表情,沉湎於另一个精神中的虚幻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