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古三早已收敛起轻看彭刚的心思。
八千六百亩的山场固然诱人,但他很清楚,彭刚不会平白无故地送他八千六百亩山场。
一如当初彭刚向他买红莲坪山场那般,绝非只是为了买山场开山烧炭那么简单。
谁他娘的开山烧炭能烧出个团董?烧出个上帝会头目?
只是黄家他得罪不起,上帝会现在也不好惹。
想到这里,丘古三只觉左右为难,非常头疼。
“无功不受禄,丘先生的意思是有功就可以受禄嘍。”彭刚盯著举棋不定的丘古三。
丘古三犹豫不决,迟迟不表態的態度令彭刚倍感失望,丘古三的魄力比起韦昌辉、胡以晃两人差远了。
偌大一个地方豪族,除了在县誌里留下贪婪,靠印子钱发家的记录之外,再无其他值得书写的事跡,迅速於咸同年间消失匿跡,是有原因的。
同样是被土家士绅压制了百余年的客家乡绅,韦昌辉、胡以晃就有抓住机会反抗的决心与魄力。
彭刚都把机会主动送上门,丘古三仍旧拿不定主意。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人与狗的差距还大。
贵县值得投资的上帝会领袖不在少数,石达开、秦日昌都算得上是贵县的人杰,还有冯云山也曾拜访过丘古三。
这么多机会,丘古三愣是一个都没抓住。
有这样的族长执掌丘家,丘家能长盛不衰才是咄咄怪事。
平南县洲的胡家算盘打得就比贵县木格的丘家精。
老二入上帝会,老大、老三继续为清廷效力,胡家香火,绵延不绝。
“学兄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但说无妨,大家都是说客话的,只要我丘家能够帮上忙的地方,义不容辞。”
一袭素袍,腰间繫著根麻绳的丘仲良大踏步迈上正堂登场,替丘古三接过彭刚的话茬。
这一幕,竟给了彭刚一种丘仲良才是丘家话事人的感觉。
“阿弟,阿爸还在正常坐著呢!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丘古三旁边的丘家长房以长兄的口吻训斥丘仲良道。
丘仲良没有理会理会丘仲彦,径直走到丘古三面前,对丘古三说道:“阿爸,且到后堂,孩儿有些话想对你说。”
“彭团董稍待。”丘古三不知道丘仲良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起身向彭刚微微躬身表示了歉意,便同丘仲良进了后堂。
“丘先生请便。”彭刚虚抬了抬手。
丘古三没有明確地拒绝他,要是丘仲良愿意送上一记助攻,用山场和炭换丘家的钱粮,此事的成功率將大大提升。
如果丘古三不愿吃软的,他不介意给丘古三吃些硬的。
丘家是没有功名的客家乡绅,人脉可没黄家那么广,那么硬。
“阿爸,彭刚被黄家针对,来找我们无非是为了钱粮。”来到后堂,丘仲良顺手从供桌上拿起一沓冥钱丟进炭火未熄的火盆中。
“阿爸又岂不知他是为了钱粮来的,可黄家已经放出话谁敢买彭刚的炭,卖彭刚粮就是同黄家作对,咱们得罪不起黄家。”丘古三说道。
“我们是来人,来人与土人百年世仇,何来得不得罪一说。”丘仲良表现得异乎寻常的冷静。
“黄家晚辈后生连一个举人都没出,仅有的两个秀才都是靠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的手段弄来的功名,成不了气候。
黄家的架子全靠黄体正在撑著,黄体正今年已经八十二岁了,还有几年活头?黄体正死掉的黄家还有什么可怕的?”